那一口氣,在冷空氣裡頭,變成了一大團白霧。
岸上的人,瞅著他畫的那些個圈都跟看天書似的,一個個都懵了。
“這就完了?”
“畫幾個圈有啥用?魚還能自個兒往他畫的圈裡頭鑽不成?”
人群裡頭,又有人開始犯嘀咕了。
可接下來王強乾的事兒,就更讓他們看不懂了。
王強沒急著回去,他又回到了那個他畫的最大的出網口的圈旁邊。
他從腰裡頭,解下來那把小號的冰鑹,對著那圈裡頭的冰麵,叮叮當當地就鑿了起來。
他沒往深了鑿,就鑿了個臉盆大小,半尺多深的坑。
然後,他把那冰碴子都給掏乾淨了,又從懷裡頭,掏出來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包。
他把那小包打開,裡頭是一些黑乎乎的粉末,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兒。
他把那些粉末,小心翼翼地,撒進了那個小冰坑裡。
然後,他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來一個更小的瓶子,從裡頭倒出來一點清亮的液體,滴在了那黑色的粉末上。
“刺啦——”
一股子白煙,帶著一股子刺鼻的味兒,猛地就從那冰坑裡頭冒了出來!
岸上的人都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要點炸藥呢。
可那煙冒了一會兒,就散了。
王強又從旁邊,弄了點雪,把那冰坑給蓋上了,還在上頭踩了兩腳,踩結實了。
做完這一切,他才拍了拍手,把家夥事兒都收好,順著那根大麻繩,大步流星地就往岸邊走。
......
馬福海家。
馬振坤那兩隻手,經過這一個多月的休養,總算是能動彈了。
雖然還使不上啥大力氣,可端個碗,拿個筷子,是沒啥問題了。
他心裡頭那股子火,也跟著他那好起來的手,越燒越旺。
他聽著外頭那曬穀場上傳來的歡呼聲,聽著那些人一口一個強哥地喊著,他那牙都快咬碎了。
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那王強就真成了這月亮灣的天了!到時候,他就更沒機會報仇了!
他從炕上爬了起來,在屋裡頭來回地踱著步,他得想個法子,一個能讓王強那小子從天上摔到泥地裡,摔得比他還慘的法子。
硬碰硬是不行了,那小子的拳頭比石頭還硬,他這兩隻手腕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就隻能來陰的,捅刀子得往人心窩子裡捅,他王強現在最在乎啥?不就是那張網,那個魚把頭的名聲嗎?
他心裡頭有了想法,可這事兒他一個人乾不成,他得找個幫手,一個跟他一樣恨王強,又膽子大,心夠黑的幫手。
他腦子裡頭第一個蹦出來的,就是王麻五。
那孫子,上次跟著他去要肉被王強一杆槍嚇得尿了褲子,這梁子算是結下了,而且那人又懶又饞,隻要許給他點好處,啥黑心事都敢乾。
打定了主意,馬振坤也顧不上外頭的冷,披了件破棉襖就出了門。
他那屋裡頭,馬福海還跟條死狗似的躺在炕上哼哼唧唧,他連瞅都沒瞅一眼。
這老東西就知道坐吃山空,屁用沒有!
他頂著風,深一腳淺一腳地就往村西頭王麻五家走。
王麻五家那院子,院牆都快塌了,就用幾根爛木頭樁子給支著,瞅著就晦氣。
他走到門口,推了推那扇用兩塊木板子拚起來的破門,門沒拴,吱呀一聲就開了。
院子裡頭空蕩蕩的,連個雞毛都瞅不見,就牆角堆著一堆濕了吧唧的柴火,上頭還蓋著雪。
“王麻五!在家沒?”馬振坤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屋裡頭沒動靜。
他心裡頭罵了一句,尋思著這孫子八成也是跑去曬穀場看熱鬨,舔著臉想蹭口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