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一把小剪刀,那是特意磨快的。
“哢嚓、哢嚓。”
王強手法熟練,捏起一個榛蘑,剪刀在根部輕輕一轉,那帶著泥的根就被剪掉了,留下乾乾淨淨的菌柄。
“這剪根有講究,不能剪太多,浪費分量,也不能剪太少,帶泥沒人要。”
王強一邊剪一邊傳授經驗,“得正好剪到那是泥土上麵的白茬那兒。”
這活兒看著簡單,乾久了脖子酸、手抽筋。
院子裡靜悄悄的,隻聽見剪刀的哢嚓聲和偶爾的說話聲。
“哥,你看這個木耳,咋這麼大呢?跟小碗似的。”郝紅梅舉起一朵碩大的黑木耳,那是單片耳,肉厚,背麵灰白,正麵黑亮。
“這叫碗耳,是上品!”
王強看了一眼,“這種曬乾了以後,那是能定型的,泡發率特彆高,這一朵就能炒一盤菜,你把它單獨放那個席子上,這是咱的招牌貨。”
日頭越升越高,院子裡的溫度也上來了。
那一層層葦席上,慢慢鋪滿了黑色的木耳和黃褐色的榛蘑。
陽光一照,木耳黑得發亮,像是一層黑金子,榛蘑黃得油潤,散發著濃鬱的菌香。
這味道,比啥香水都好聞。
“強子,得翻一翻了。”蘇婉看了一眼最上麵那層,“這日頭毒,彆給曬得太乾巴了,得讓它均勻受熱。”
“好嘞!”
王強站起身,洗了洗手,開始在那架子之間穿梭,輕手輕腳地翻動著那些寶貝。
這晾曬也是技術活,俗話說三分種,七分曬,曬好了,色澤黑亮,那是特等品,曬不好,發紅、發脆,那就砸手裡了。
中午,日頭最毒的時候,三人也不敢回屋歇著。
王強在院子裡支了張桌子,蘇婉切了個大西瓜——這是昨天回來路上買的,一直井水裡鎮著。
“來,吃瓜!解解暑!”
三人圍坐在桌邊,啃著冰涼沙甜的西瓜,看著滿院子的收成,心裡頭那個滿足感啊,簡直沒法形容。
“哥,你說這要是都賣了,咱是不就能去縣裡下館子了?”郝紅梅吐了一顆瓜子,笑嘻嘻地問。
“出息!”
王強敲了她腦門一下,“等賣了錢,哥帶你去省城!吃西餐!拿刀叉吃那種!”
“真的?那我得練練咋拿刀!”
“哈哈哈!”
蘇婉跟王強相視一眼,然後都笑了起來。
忙活了一整天,直到太陽落山,這一批山貨才算是初步處理完了。
但這還沒完,第二天、第三天,隻要有太陽,就得接著曬。
到了第三天傍晚,那些木耳終於徹底乾透了,原本肉嘟嘟的大耳朵,現在縮成了一小團,硬邦邦的,那是像乾樹葉一樣輕,但隻要一泡水,立馬就能還原。
“收貨!分級!”王強一聲令下。
今晚的任務最關鍵的分級!這直接關係到能賣多少錢。
堂屋的大燈泡底下,鋪了一塊巨大的塑料布,所有的乾木耳都堆在上麵,像一座黑色的煤山。
“來,嫂子,紅梅,聽我說。”王強拿著幾個麻袋,開始定規矩。
“這種,個頭大,肉厚,背麵沒雜色,朵形完整的,叫特級碗耳,裝這個紅條麻袋裡。“
”這玩意兒是要賣給大飯店和省城供銷社的,價格最高,少說得三塊五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