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站起身,背著手在院子裡走了兩步,聲音變得低沉而有力,像是在傳授什麼經驗。
“你跟她的合作,這步棋走得對,但也險,她需要政績,需要有人給她撐起這攤子事兒。”
“你那木耳基地,還有以後的捕撈隊,就是她的政績,你把她捧得越高,你的路就越寬。”
“老爺子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彆光盯著錢。”
老爺子轉過身,目光如炬,“你要學會借勢,林顏想往上爬,你就做她的梯子。”
“隻要她能坐穩縣裡、甚至市裡的位置,那你王強在平安縣,就是沒人敢動的紅頂商人!到時候,彆說一條船,就是十條船,那也是一句話的事兒!”
王強聽得冷汗直流,又如醍醐灌頂。
他以前隻想著賺錢,想著報恩,卻沒想過這一層,老爺子這是在教他怎麼把生意做成政治,怎麼把人情變成資本啊!
“老爺子,我懂了!”王強站起來,深深地鞠了一躬,“您這是在給我指路呢!”
“懂了就好。”
老爺子恢複了那副慈祥的模樣,“行了,彆把氣氛搞得這麼嚴肅,今兒個彆走了,中午就在這吃,嘗嘗我家廚子做的新菜。”
正說著話呢,後花園的月亮門那兒,閃進一個人影。
“爺爺,您又在給王大哥上課呢?”
聲音清脆悅耳,帶著股子書卷氣。
王強回頭一看,是陳雪。
今天的陳雪,穿得格外不一樣。
她沒穿平時那種素雅的裙子,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下麵是一條米色的長褲,腳上蹬著一雙小皮鞋,手裡還拿著一本書。
整個人看起來既洋氣,又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疏離感。
就像是畫裡走下來的人,美則美矣,卻讓人覺得隔著一層山水。
“小雪來了啊。”
陳老爺子笑了笑,“我哪是上課,就是跟強子閒聊,你們年輕人聊吧,我去前頭看看茶泡好沒。”
老爺子是個通透人,知道年輕人有年輕人的話要說,背著手溜溜達達地走了,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園子裡隻剩下王強和陳雪。
王強看著陳雪,突然覺得有點拘謹,他在蘇婉麵前是丈夫,在紅梅麵前是大哥,在林顏麵前是合作夥伴。
但在陳雪麵前,他總覺得自己身上帶著股子洗不掉的泥土味兒。
“王大哥,恭喜你啊。”陳雪先開了口,走過來,坐在石桌對麵,“聽說你的木耳大豐收,成了萬元戶了?”
“嗨,瞎傳的。”
王強撓了撓頭,把那個裝錢的包往身後藏了藏,“離萬元戶還差得遠呢,倒是你,妹子,今兒這身打扮......是要出門?”
陳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淡淡一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不舍,也帶著一絲向往。
“是啊,是要出門。而且是......出遠門。”
“出遠門?去省城?”王強問。
“不是省城。”陳雪抬起頭,目光越過王強的肩膀,看向了遙遠的天空,“是去國外,去美利堅。”
“美......美利堅?”王強愣住了。
在八十年代,對於江北鎮的老百姓來說,縣城就是大城市,省城就是天邊,至於國外,那簡直就是另一個星球的事兒。
“去那乾啥?那不是......那不是很亂嗎?”王強下意識地冒出一句。
“去讀書。”
陳雪笑了,“現在國家改革開放了,鼓勵留學生出去看世界,我申請了那邊的大學,去學經濟,下周就走。”
“下周?這麼快?”王強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雖然他對陳雪沒有那種男女之情,但陳雪畢竟是他重生以來,除了家人外的第一個異性朋友。
她不僅幫他引薦了老爺子,還在關鍵時刻給他撐過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