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鬆花江,水麵寬闊得像海,日頭毒辣得像火。
天還沒亮,江麵上還飄著一層白茫茫的霧氣,王強就已經把船劃到了鬼見愁。
這地方水流湍急,江底下怪石嶙峋,是個大漩渦,一般的漁民那是繞著走,生怕把船底給磕漏了。
但在王強眼裡,這就是聚寶盆。
他沒急著下網,而是先從船艙裡搬出那一大缸子黑乎乎、散發著奇異甜腥味的奪命香餌料。
“老夥計們,開飯了!”
王強抓起一把餌料,揉成團,揚手撒向漩渦中心。
“噗通、噗通!”
餌料入水,就像是炸彈進了魚塘,沒過兩分鐘,原本還算平靜的水麵突然翻湧起來,一個個臉盆大的水花炸開,那是大魚在水底下搶食呢!
“好家夥!都在這窩著呢!”
王強眼疾手快,操起那張一百米長的攔江網,這網是他自己編的,網綱粗,墜子沉,專克大魚。
他劃著船,順著水流,把大網像一道牆一樣橫在了漩渦的出口處,然後又在回水灣的地方下了五百個排鉤,每個鉤上都掛著那種特製的藥麵丸子。
下完網,王強把船錨一拋,穩住船身。
他盤腿坐在船頭,從兜裡掏出那包壓得皺巴巴的大前門,擦燃火柴,嗤的一聲,輕煙升起。
深吸一口,辛辣的煙霧在肺裡轉了一圈,緩緩吐出,和江麵上的白霧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煙哪是霧。
這就是守株待兔的時刻,也是最考驗耐性的時候。
捕魚這行當,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
特彆是這種攔江網配合奪命香的大陣仗,不是說網下去魚就往裡鑽的,得讓那餌料的味兒順著水流慢慢散開。
周圍靜得有些滲人,隻有江水拍打船幫的嘩嘩聲,偶爾遠處傳來幾聲不知名水鳥的叫喚。
王強眯著眼睛,一動不動,像尊雕塑。
他時不時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簡易望遠鏡,掃視著寬闊的江麵,觀察著水流的細微變化。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江麵上的霧氣開始變薄,原本灰蒙蒙的天色逐漸透出一抹魚肚白。
王強腳邊的煙頭已經扔了三四個。
日頭越升越高,空氣裡的涼意散去,轉而變得燥熱起來。
江風吹過,帶著股子特有的土腥味和水草味,當然,還有那股子越來越濃鬱的奪命香的甜腥氣,熏得人腦仁疼。
但這在王強鼻子裡,那就是錢的味道。
他摸了摸肚子,隨手拿起蘇婉給帶的乾糧袋,掏出一個還帶著餘溫的鹹鴨蛋和兩張蔥油餅。
就著水壺裡麵的水,大口大口地嚼著。
一邊吃,腦子裡一邊盤算著:這一網要是成了,那就是幾百上千的大團結,要是空了,這半個月的辛苦可就打了水漂。
壓力大啊!但他得沉住氣!
這鬼見愁底下的魚都成了精,警惕性高著呢,越是大魚,越沉得住氣,它們在試探,在觀望,在等一個安全的時機進食。
這一守,就從天麻麻亮守到了日上三竿,足足過了四個多鐘頭。
日頭高高的升起來了,霧氣散去。
王強看著浮在水麵上的浮漂,那是那是像得了羊癲瘋一樣,瘋狂地上下亂竄,有時候甚至直接被拽進了水裡,半天不露頭。
“中!”
王強把煙屁股往江裡一彈,帶上帆布手套,開始起網。
這一上手,王強心裡就咯噔一下。沉!死沉!那手感就像是網住了河底的龍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