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臥室那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顧朝暄抬眼,看見秦湛予靠在門框那兒,領口已經扣好了,外套也換成了那件平時出入部委穿的深灰色外套。
“我得回一趟部裡。”他看著她,語氣不重,帶著一點猶豫,“臨時加了個會。”
“現在?”她下意識問了一句,又很快意識到這是個廢話。
“嗯。”他點點頭,又補了一句,“時間可能有點長,你一個人在這兒……可以嗎?”
顧朝暄被他那一點“舍不得”看得心裡軟了軟,合上書,點了點頭:“可以啊,你去吧。”
怕他還不放心,她又認真補了一句:“我會照顧好自己。”
秦湛予“嗯”了一聲,站在原地沒動。
兩人隔著茶幾對視了兩秒,他繞過茶幾走到沙發邊,彎腰在她麵前蹲下,抬手托住她的臉。
“那你照顧好自己,”他低頭吻上去,先是輕輕一點,隨即在她唇上多停了兩秒,帶著一點不舍,“等我回來。”
他退開時又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這才起身,拿了車鑰匙和公文包,走到玄關換鞋。
門鎖輕輕一響,人帶著一陣冷風出去,又被關在門外。
再回來時,天已經暗下去一半。
公寓裡的燈從走廊一路亮到電梯間,他拎著兩大袋打包菜上樓。
鑰匙轉開門鎖,客廳燈已經亮著。
顧朝暄還是在沙發上,電視劇被她靜音了,屏幕在對麵無聲放著,咖啡桌上多了一隻馬克杯,杯沿沾著一點茶漬。
她整個人蜷在一側,抱著一本厚得有點嚇人的書,眉頭微微蹙著,完全沉在文字裡,直到門被推開,才抬頭看過去。
“回來了?”她合上書,用手指夾著剛看到的那一頁。
“嗯。”他換鞋,把手裡的袋子舉了舉,“給你帶了點涼菜。”
說完才注意到她膝上的書,隨口一瞥,封麵上是某本經典的《公司金融》之類的教材,英文和公式密密麻麻。
秦湛予腳步一頓,輕輕挑了下眉:“現在開始啃這個?”
“看看。”顧朝暄把書翻過來給他看,又把它放到茶幾一角,“當年沒學過,以前光聽客戶講,很多概念都一知半解。反正現在也用得上,就補補課。”
她說得雲淡風輕。
可在他眼裡,那本書的分量遠比幾百頁紙厚得多——
從法學到投行,職業路徑拐了一個誰都沒替她規劃過的彎。
他的顧小姐,真的是學一行愛一行,或者說,隻要決定留下,她就會一點一點、老老實實往那條路裡紮根,而不是隻在表層踩一踩水就走。
想到這兒,心疼和欣慰一起往上冒,他隻好把那點情緒壓回去,用動手的方式化開。
“先吃點東西。”他把打包菜一盤盤擺上茶幾,有酸辣藕片、拌黃瓜、涼拌雞絲,還有兩樣肉菜,看著清爽利落,“我怕你下午沒怎麼吃。”
說完,他去書房裡拿出他讓人從南方寄過來的桑葚酒。
“還記得它嗎?”他擰開瓶蓋,淡淡的果香混著酒氣溢出來。
顧朝暄愣了一下,接過他遞來的杯子:“你這愛好還挺專一。”
“習慣了。”他隨口說,“而且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一箱桑葚酒等你回來開封。”
他給兩人各倒了半杯,舉杯的時候,杯壁輕輕碰了一下。
入口還是那股熟悉的味道,果香壓著酒精,甜度不高,卻很黏人。
“怎麼樣?”他看著她的表情。
“還是那個味道。”她說。
“那就好。”他也抿了一口。
涼菜入口清爽,酒順著喉嚨一點一點往下墜,胃裡很快被一層暖意鋪開。
兩個人說著些不鹹不淡的閒話,一杯見底又倒第二杯,氣氛在曖昧和舒適之間慢慢發酵。
第二杯喝到一半的時候,顧朝暄放下筷子,整個人往沙發背上一靠。
酒色映在她眼底,眼尾那一點本來就勾人的弧度此刻被暈得更軟。
秦湛予看著,心裡那根火線被誰又悄悄點了一下。
他把杯子放回茶幾,身子往她那邊挪了點,抬手托住她後頸,把人輕輕帶過去,低頭吻上去。
桑葚酒的甜氣還殘在她唇上,他一點一點吮過去,有種不合時宜的認真,好像真在做“品鑒”。
顧朝暄被他擾得有點頭暈,卻還是抬手圈住他的脖子,順著他的節奏一點一點回吻。
呼吸漸漸混在一起,他的吻從克製的淺嘗試探,慢慢壓深,她被他吻得有點發軟,隻能更用力地攀住他,指尖卡在他頸後那一小截皮膚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稍微退開一點,在她唇邊喘勻氣:“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喝桑葚酒,是什麼時候?”
顧朝暄靠在沙發背上,睫毛輕輕抖了一下,偏偏就裝傻:“這麼多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
當然記得。
那時她剛經曆家庭變故,被迫從原本的軌道上生生扯下來。
他在馬路邊看到她,把她撿回他租的房子裡,養了好幾天。
臨走前,是他從櫃子裡翻出這一牌子的桑葚酒,讓她不開心就喝點酒,不要老想一些沒結果的事情。
她第二天一早走得匆忙,隻留了一張潦草的紙條。
那是很久以前的冬天了,可那天的味道和那張字條,卻一直被她壓在記憶底部,從沒真丟。
秦湛予聽她說“不記得”,冷哼了一聲,顯然不打算配合她的失憶劇本:“沒良心的。”
他說著又湊近一點,牙齒輕輕咬了一下她的唇,帶著點不輕不重的責罰:“喝完我的酒,住我家,占我床,走之前連一聲‘再見’都不會說的。”
顧朝暄被他咬得“嘶”了一聲,下意識抗議:“我留字條了啊。”
“那鬼畫符也叫字條?”他不買賬,嗓音帶著一點笑,“一句話不到,還沒把我的名字寫完整。”
她被戳破,耳朵又開始發燙,抬手堵住他的嘴:“行了行了,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誰像你這麼沒良心。”他含糊地從她掌心下笑了一聲,眼神卻沉下去,帶著一點久違的委屈,“顧朝暄,你不但沒良心還是個壞蛋。”
“秦湛予。”她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喝醉了?”
“還沒醉。”他貼著她額頭,低聲道,“真醉了,早就把你按在床上算總賬了。”
顧朝暄:“……”
她抬手推了他一下,推得很輕,卻沒有真的推開,隻是借著這個動作,把自己整個人往他懷裡挪近了一點。
“那你先記賬吧。”她悶悶地說,“等哪天你真醉了,一筆一筆找我算。”
“不行,我現在就要算賬。”
話剛說完,他已經一把把人從沙發上撈起來了。
……
這個人是記仇的。
不但要把多年前那點“喝完酒就溜”的舊賬翻出來,從頭到尾算一遍,連下午被她一句“我餓了”生生打斷的那段,也一並收入總賬裡,分毫不肯放過。
他把人從沙發上抱起來的時候,她還穿著那套軟綿綿的家居睡衣,布料被他抱得起了褶,衣角拖過他腕骨。
她整個人窩在他懷裡,被酒意熏得乖順,沒有多餘的掙紮,隻是在他肩上輕輕一顫,就被帶進臥室。
燈關了一盞,隻留床頭那盞,昏黃一團,把床沿和被角都染得柔軟模糊。
他一點一點將她放倒,耐心得近乎固執,像真打算把所有欠賬都從這一刻開始往回補。
她身上的睡衣本來就寬鬆,經不住他這樣折騰,很快就被撥得七零八落,腰線露在空氣裡,皮膚被暖氣烤得發燙。
下午被她硬生生截斷的那一段從沒在他腦子裡真正停過,隻是暫時按下了暫停鍵。
此刻所有克製都被酒氣和她近在咫尺的氣息一點點推回去,重新按下播放。
他俯身下去,沿著熟悉的路線,一寸寸往下。
掌心落在她大腿側時,布料被他順手往上推了一截,柔軟的睡褲在他指尖滑過,堆在膝彎附近,露出來的那一截腿白得晃眼,又因為緊張和酒意染著若有若無的紅。
他沒有立刻越界,隻在那片新露出來的肌膚上流連,唇舌帶著酒氣和呼吸,一路從膝彎、腿側磨過去,耐心得近乎折磨。
每一次被他碰到某個點,背脊就跟著一顫,剛以為可以緩一口氣,下一下又跟著撲上來。
……
她胸口被他揉得發燙。
模模糊糊睜開眼,兩條纖長的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搭在他肩上。
氣息一下一下落下去。
簡直肆意又不知收斂。
“……顧朝暄。”
她咬著唇嗯了一聲。
“喊出來……”
潛意識裡她想躲開,可那種讓全身毛孔都發緊的快感又逼得她隻想抓緊他的頭,恨不得他再靠近一點……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