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封硯初對今日早晨發生的事情雖不齒,但仍舊心有疑惑,“父親,信國公發生犯了大的事情,那兩個孩子雖然年幼,按理來說雖不會處以極刑,但也不會這般輕易放出來。”
封簡寧聽兒子如此問,長歎道:“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信國公對外一概隻承認給青州徐家的生意行了方便,可對於走私,變賣兵器一事壓根不知道。都是青州徐家瞞著他乾的,他自己最多隻起了一個穿針引線的作用,彆的一無所知,將所有罪責全都推給了青州。”
封硯初深吸一口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那豈不是說,要從輕處罰了?”
封硯開緊緊攥著筷子,看著實在撥弄碗裡的粥,實在內心也不平靜,就連聲音也比平日低沉了許多,“估計到最後也就是剝奪爵位,信國公死罪難逃,其餘人流放,但他保全了家人的性命,而那兩個孩子年幼失怙,便提前放出來了。”
封簡寧目光掃過諸人道:“陛下本來下定決心徹底清除的積弊,奈何西戎入京在即,若此刻大動乾戈,恐朝堂不穩,與大晟有害無益,便先清除要緊部位,剩下的隻能以後再說。”
封硯初聽後沉默不語,就連咀嚼的速度都慢了幾分。
長姐封硯敏心中升起鬱鬱之色,嘴角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語氣中帶著一些嘲諷,“以後?隻怕那些人逃得這次,便沒有以後了,這次清繳進行的轟轟烈烈,到最後竟成虎頭蛇尾之勢。”
原本就不甚歡愉的早餐氛圍變得愈發沉重,直到老太太輕敲桌麵,“好啦,還讓不讓人吃飯了,飯桌上不許談論朝政!”
此刻,封硯初才臉上掛著笑,說道:“都是孫兒不好。”
老太太故意剜了一眼,“罷了,就不同你計較了。”
一頓飯結束,他並未著急回去,而是去內院看望姨娘。剛進門,就見姨娘長籲短歎的和張姨娘兩人說著話。
“誰說不是呢,老四怎麼這麼糊塗,我前天去瞧她,眼睛都哭腫了,她以前是多麼寬和的人啊。”張姨娘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搖頭惋惜。
“想來有二姑娘陪著,會好些。”王錦娘是個十分心軟之人,好些時候旁人還未如何,她先淚眼連連,這次竟罕見的說出這話來。
封硯初行禮道:“姨娘,張姨娘。”
直到這時,王錦娘才注意到兒子來了,連忙起身相迎,為他拍去肩上的雪花,“外頭還飄著雪呢,你怎麼回來了?”
“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趁著休沐回來一趟。”封硯初並不想將外頭的事情告知姨娘,免得對方擔心多想。
而王錦娘見兒子不想說,亦未強求。
隻是張姨娘到底惦記兒子,吐了嘴裡的瓜子皮,問道:“二郎,你回來了,那三郎呢?”
“我回來的急,三郎還在廣林巷呢,這個時候應該看書吧。”封硯初估摸著時間說道。
“看書?就他?”這並不是張姨娘不相信兒子,實在是太了解對方,這些年她也沒少跟著遭罪,挨罵。
封硯初笑道:“明年陛下要舉辦武試科考,我想讓他試一試,何況這武試科考可不僅僅考武藝,還要考兵法,他若是背不過,我可是要罰的。”
張姨娘拍手笑嗬嗬道:“哎呀,三郎自讀書以來,那凳子上就像長釘子一般坐不住,我原本以為他這輩子就這樣了,幸好有你看顧,他要是不聽話你隻管打。”
“張姨娘說笑了,自從青州之行後,三弟長進許多。”封硯初依舊嘴角含笑,十分客氣道。
張姨娘聽見二郎這麼說,她的心也算是放進肚子裡了,轉頭對王錦娘告辭,“錦娘,既然二郎回來了,我就不打擾了,改日咱們再閒聊。”
“唉,好。”王錦娘將人送出門,這才回來。她雖然很同情方姨娘,方才與張姨娘也在談論四郎,但她心裡清楚四郎這是走歪了。
畢竟彆說一家子兄弟,就是同族旁支,在外頭聽見彆人說自己族人之事,也要上前辯駁兩句,可偏偏四郎無動於衷,豈不是讓人心寒,內外不分了?
封硯初也隻裝作不知道,方才在飯桌之上,他也發現二妹妹與往日相比沉默了許多,可四郎錯就是錯了。
母子二人說了一會話,王錦娘終究心軟,說道:“我瞧著二姑娘這幾日鬱鬱寡歡的,人也不如以前活潑,更何況侯府下人不少,也管不住上上下下那麼多說閒話的嘴,不如你將人帶去廣林巷住兩日,散散心?”
封硯初聽後,並未猶豫點頭應了,“那我一會給二妹妹說說,讓她稍微收拾一番,好隨我一起走,我那裡一應東西都是全的。”
王錦娘見兒子同意,便放心下來,畢竟二姑娘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實在不忍對方因四郎連累,整日懨懨的。
隨後又像是和兒子商量一般,繼續說道:“我還想著哪一日和大娘子說說,讓方姨娘回娘家住兩日,也讓她家裡人勸一勸,雖然四郎不懂事,可方姨娘為人還不錯,平日裡但凡我去請教針線,從未推脫過。”
封硯初知道姨娘心軟,何況又不是什麼大事,在他印象中方姨娘還是很識大體的,淺笑著,“姨娘做決定就好。”
“嗯,我回頭先給大娘子提一提。”王錦娘這才長鬆一口氣,她就是擔心引起兒子不喜,緊接著又朝外頭喊道:“珠兒,你去二姑娘那裡說一聲,讓她收拾收拾東西,這幾日先去她二哥那裡散散心,就說是二郎說的。”
“是,姨娘。”
等珠兒去了二姑娘住處之時,果然看到對方支著胳膊正在愣神,見到有人進來這才回過神,“珠兒,你怎麼來了?可是王姨娘有什麼吩咐?”
珠兒將話原封不動的說了,可封硯婉搖頭並不打算去,“我姨娘還在家呢,我這個做女兒的怎能拋下她,自己躲出去。”
珠兒見狀勸道:“二姑娘也不必擔心,我家姨娘說,到時候她向大娘子提一提,讓方姨娘先回娘家住幾日,全當散心。”
封硯婉聽了這話,才點頭道:“如此也好,去的時候帶些東西,有人勸著些,姨娘會想開的。”
其實她心裡清楚,姨娘回娘家必定會帶厚禮,他們看在東西的份上,也不會允許姨娘繼續傷感下去,反而會好好勸一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