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班長,為啥顧春梅不在名單裡?”高麗娟拔高音調。
“是啊,裁掉的都是老人,偏偏把一個新人留下了,憑啥?就因為她是副廠長家的親戚,男人又是軍官,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鄭秀秀也跟著喊道。
顧春梅眨眨眼。
她這段時間確實沒來上班,不知道裁人的事情。
招娣媽也沒跟她透過口風。
按理說,她跟這些員工們平時關係不錯,處得都挺好。
結婚時她們還隨了份子錢。
可一旦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時候,之前所建立的友誼瞬間就破碎了。
吳麗華被嚷嚷的腦仁疼,“你們跟我喊有啥用,不服氣可以去找廠長啊。廠子都快倒閉了,就算僥幸留下來,廠子沒有效益,也開不出工資,還不如趁早想想出路呢。”
“嗬,你真是看人挑擔不吃力,淨說風涼話啊,敢情你沒下崗了,我們在廠裡乾了大半輩子,啥手藝都不會,出去能乾啥?要飯嗎?”高麗娟都快氣哭了。
吳麗華閉了閉眼,長歎一口氣,“我要是說得算,你們誰都不用走,乾到死都沒問題,可我說得不算,我就是個小班長,一個月隻比你們多掙5塊錢!”
顧春梅覺得這樣安排確實不公平。
如果把所有人都擠走了,隻剩她一個。
就算工作保住了,她乾得也不舒服。
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正好家裡事情太多,忙都忙不過來。
長海也建議她辭職。
那索性把名額讓出來,免得遭人恨。
“吳班長,我主動下崗。”就在所有人吵得不可開交時,顧春梅忽然舉起手。
引得一雙雙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春梅,你剛才說什麼?”高麗娟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春梅又重複一遍,“我說,我不乾了,那個名額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春梅。”吳麗華忙把她拽出去,“你瘋了吧,你知道姚副廠長為了保住你,費了多大力氣嗎?”
這些員工中,可不止顧春梅有關係有背景。
“我是自願的。”顧春梅莞爾一笑,“我家長海也說了,這工作可乾可不乾,他一個人的津貼就夠我們倆花了。”
吳麗華微微歎息,“那多可惜啊,你可是國企正式工,一旦下崗了,可就......”
“顧春梅,有你的電話!”不等吳麗華把話說完,高麗娟跑過來打斷她們。
顧春梅應了一聲,拍拍吳麗華的手,“我先去接電話,你放心,就算我不乾了,咱們以後也當姐妹處著。”
吳麗華唉聲歎氣地點點頭,“好!”
來到傳達室,剛拿起話筒,招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乾媽,你咋才接電話啊,都快急死了!”
顧春梅詫異,“怎麼了?家裡出事了?”
“是啊,那個馮秀芹的兒子來家裡鬨了,想訛錢呢,乾媽,你快回來一趟吧!”
“好好好,這就回去!”
這個馮秀芹真是挨打沒夠啊。
訛人都訛到她頭上來了。
撂下電話,顧春梅蹬上自行車就往家趕。
下崗手續抽空再回來補辦吧。
馮秀芹躺在熱乎乎的大炕上,舒服得直眯眼睛。
她沒脫鞋就上炕了。
把興國和美玲的新被子蹬得全是腳印子。
段國慶又找來一條棉被,蓋在她身上,“媽,你安心躺著,他們如果不賠錢,咱娘倆以後就住在這兒了!”
馮秀芹舒服極了,拱了拱身子,不消片刻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