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迎來了第一場雪,這場雪來得凶猛,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漫天的大雪覆蓋了整個上京。
油紙傘下,一個少女披著素色的大氅,筆直地站在丞相府門前,她不飾釵環,身形清冷,卻給人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難以想象,一個月前她還是農婦之女。
陸喬注視著丞相府的牌匾,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傘上堆滿積雪,王勇冷得直哆嗦。
“大小姐,咱們進去吧。”
陸喬這才緩緩開口:“這就是丞相府?”
被陸喬問及丞相府,王勇這才挺直腰板,介紹了起來。
“那是當然,十年前家主還不過是四品尚書,卻不畏強權,敢於直諫當時權力滔天的平陽侯府意圖謀反,且家主機敏過人,暗地裡搜集到平陽侯謀反的實證,這才配合皇上一舉拿下並全殲平陽侯府上下眾人。”
“家主因此得皇上勝讚,越級升遷為正一品丞相,還被皇上譽為【國之肱骨】,讓朝堂眾臣效仿。”
或許是來的路上被陸喬壓抑得太久,以為陸喬不過是農婦之女,想挫一挫她的銳氣。王勇介紹起丞相府來,語氣激昂慷慨,滿是與有榮焉。
聞言,陸喬看著丞相府的牌匾,眼神深邃帶著些許嘲弄,輕聲冷笑。
“國之肱骨?”
王勇沉浸在丞相府的榮光裡,以為陸喬被這四個字鎮住,並未聽出她的語氣不對,仍繼續忘情介紹:“是啊,你可是不知,那時......”
“走吧。”陸喬隻淡淡的說了句,便抬腳走了進去。
沒多久,沈府眾人得了消息,匆匆趕來。
看清為首著,縱使陸喬心裡做足了準備,她依舊心裡一緊,身軀無人察覺的微微顫抖著。
沈自山!
十年前塵封的記憶在陸喬眼前閃過。
浩浩蕩蕩的官兵將整個平陽侯府圍了起來,為首的沈自山高舉明晃晃的聖旨。
“老師,陛下早已查明你謀逆之事,你就束手就擒吧,說不定你的小孫女還能留個全屍呢~”
“我呸!”許老侯爺看著眼前的景象目眥儘裂,他手持紅纓槍,直指沈自山。“你彆叫我老師,我許元德沒有你這個逆徒!”
“我從龍先帝有功,輔佐幼帝繼位多年,平陽侯府上下個個赤膽忠心,為國為民,絕不會行謀逆之事!”許老侯爺顫抖著身軀,怒喝道,“沈自山,我要見陛下!”
沈自山冷嗤一聲,“嗬,赤膽忠心?”他眼泛冷光,“老師,你為官幾十年,怎麼還是不知道赤膽忠心這幾個字到底要怎麼寫?”
“忠心?什麼叫忠心?跟著陛下的心思行事才是忠心!你那一套忠軍愛民的想法,已經老了。”
他壓低嗓音,用僅二人聽的見的聲音道:“老師,你是否謀逆,真的重要嗎?”
“重要的是,陛下現在已經不需要你了,可是你的侯府卻立在這裡,讓陛下礙眼,這何嘗不是謀逆的一種呢。”
“老師,你放心,我既是你的徒弟,受你多年教導,有朝一日成就定會在你之上,不會汙了你的門楣。”
“為了報你教導之恩,我一定會把你的小孫女和你埋在一起的,讓她在九泉之下還能得你庇佑。”
沈自山退後兩步,看著眼前教導自己多年的老師,神色複雜。
最後,冰冷道:
“平陽侯府上下,雞犬不留!”
那一夜,鮮血流滿了整個平陽侯府。
“大小姐!大小姐!相爺問你話呢!”王勇在陸喬身後低聲提醒著。
陸喬這才回過神看著已經走到麵前的沈自山。
他眉頭微皺。
“方才的話,你沒聽見便罷了。”
“如今回來就好,你自小養在山野,日後要多學規矩,不要丟了丞相府的顏麵。”
陸喬強壓住湧上喉間的血腥氣,乖巧答道:“是,我知道了。”
“嘻嘻。”一陣淺笑聲傳來,“原來這就是嫡姐,還真是帶著一股子山野間的清新之氣。”
順聲望去,說話者不過十五六歲,容貌卻已長開,是個難得的小美人。她眉眼含笑,滿是輕蔑。
她身旁另一個女子卻故作嚴肅嗬斥道:
“清婉,不可胡說,她可是你嫡姐,況且你一個庶出,怎可這樣評論嫡出。”
陸喬心中冷笑,雖說是維護她的話,可字字句句皆是在貶低她,同時挑起沈清婉與她的爭端。
不愧是上京第一才女,沈清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