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掀開門簾的聲音,傳出了方圓的聲音。
蕭墨急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說道:“娘,是我對不住你們,現在我在城裡遇到了更好的人,我想跟方圓和離!”
這句話倒是說得非常的利索,方圓聽聞是蕭墨的聲音,她看了蕭墨一眼,認真的說道:“蕭墨,你說的是認真的嗎?
蕭墨點了點頭,方圓一下子暈倒在了地上。
趙大鳳聽到了動靜了,裹著一件淡藍色的衣裳走了出來,看到地上的方圓,驚訝的說道:“嫂子,嫂子,你這是怎麼了?”
蕭墨一看是方圓暈倒了,裝作十分鎮定的樣子,再次將冷虐的雙眉看向了梁潔,重複了一句:“娘,我是認真的,就當你們當初救回來的是個禍害吧,三日後我來拿文書。”
說完這話,蕭墨就摔門而去。
趙大鳳搖晃著方圓:“嫂子,嫂子,您好生的命苦啊,誰知道怎麼遇到了蕭墨這麼一個人,這,這人忘恩負義,還不如趙大勇呢?”
梁潔站在門口,夜風將她額前的碎發吹得淩亂,心頭的寒意卻比這夜風更甚。
蕭墨那句“變數”像一枚冰錐,紮進她紛亂的思緒裡,一時間竟無法拔出。
她看著東廂房緊閉的房門,裡麵黑黢黢的,無聲無息,仿佛剛才那詭異的一幕隻是她恍惚間的幻覺。
然而,掌心似乎還殘留著觸碰地上墨跡的冰涼濕意。
她猛地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拉回現實。
不管蕭墨身上藏著多少秘密,眼下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美顏霜的方子需要完善,作坊需要建立,她不能被困在這突如其來的迷霧裡。
重活一世,她不想自己辛苦打造的美好被這麼一個蕭墨給破壞了。
接下來的幾日,梁潔刻意避開了與蕭墨的照麵。
他依舊是早出晚歸,甚至比之前更沉默,周身籠罩著一層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方圓和小寶睡在屋內,蕭墨每晚都睡在長凳上,胡子拉碴,好像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就連小寶靠近他,他都用生冷而簡短的話來應付。
方圓長出了一口氣:“既然你覺得這個家容不下你,你乾嘛還要回來惹我們不高興,你為什麼要回來,你乾脆彆回來了,我永遠都不想見你,你這個神經病!”
這是方圓第一次徹底的爆粗口,在蕭墨的麵前,蕭墨一句話也不說,隻是轉身向後,儘量不去看她的臉,他知道,自從他跟方圓成婚之後,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對不起讓方圓傷心了······
梁潔則全心撲在了彆院的改造上。
那日之後,她重新拾起規劃圖,這一次,落筆更加果斷。
她不再追求風雅景致,一切以實用、高效、保密為前提。
她帶著趙大鳳,再次踏入那座荒廢的彆院。
趙大鳳自從那晚目睹蕭墨“絕情”離去,又見方圓“暈倒”,對蕭墨是又恨又怕,嘴裡絮絮叨叨的罵著柳青,其實,通過這麼多天的交往,她對柳青也產生了幾分依賴,不,應該是隱隱的喜歡,儘管她的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想著一些事情,但她手腳勤快,聽梁潔指揮,清理起院中叢生的雜草和堆積的瓦礫廢料,倒是毫不惜力。
“娘,這地方……真能做成作坊?”趙大鳳擦著汗,看著荒蕪的院落,有些懷疑。
“能。”梁潔回答得簡短有力。她指著前院倒座房,“這裡,打通,作為原料處理和初步研磨的場地,需要通風,但不能直接對外。”又指著正房,“這裡間架高,寬敞,作為調配、靜置的核心工坊,門窗需特彆加固,鑰匙隻能我們兩人有。”後院則規劃為清洗、晾曬以及存放成品、包裝的區域。
梁潔去了鎮上,沒有找那些大型的營造行,而是通過糧鋪掌櫃的牽線,尋了一夥口碑不錯、行事穩妥的散工匠人。她給出的工錢公道,要求卻細致嚴格。
“牆要加厚,尤其是這間。”她指著規劃為核心工坊的正房,“地麵重新找平夯實,要平整,不能有一絲裂縫。所有窗戶,內側加裝一寸厚的實木板,外側保持原樣即可。門閂要特製的,裡外兩道鎖。”
領頭的匠人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姓胡,看著梁潔給出的圖紙和要求,雖有些詫異這閨閣女子竟懂得這些,但見她言語清晰,要求明確,且銀錢爽快,便也點頭應下:“這位婦人放心,按您說的做。隻是這工期……”
“儘快,但活一定要細致,保密。”梁潔遞過一部分定金,“材料用紮實的,彆以次充好。日常茶水飯食,我會讓人送來。”
胡匠人掂了掂錢袋,露出笑容:“得嘞,您就瞧好吧。”
匠人們很快進駐彆院,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吆喝聲打破了彆院多年的沉寂。
梁潔幾乎每日都去查看進度,趙大鳳也跟著幫忙打下手,送些茶水吃食。
村裡人好奇,偶有探頭探腦的,都被梁潔客氣而疏離地擋了回去,隻說租了舊院子收拾收拾,打算做些手工活計貼補家用,含糊帶過。
這期間,蕭墨仿佛從這個家裡消失了一般。
偶爾深夜,梁潔似乎能聽到東廂房極輕微的響動,但清晨推開房門,那裡總是靜悄悄,若非院中水缸的水位時有變化,幾乎讓人以為那房間從未住人。
柳青也一直沒有出現。
梁潔心中的疑慮像雪球般越滾越大。
蕭墨那晚的異常,墨承業的陰謀,貢品失竊的懸案,還有蕭墨口中那個令人不安的“變數”……所有這些碎片,都缺乏一根關鍵的線來串聯。她知道急不得,尤其是柳青那邊毫無音訊,更說明情況複雜,可能充滿危險。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抓住自己能夠掌控的部分,將彆院作坊儘快、穩妥地建立起來。
這裡是她的退路,也可能,會成為意想不到的支點。
這日午後,梁潔正在監督匠人安裝核心工坊的特製門閂,趙大鳳匆匆從村裡跑來,臉色有些發白,湊到梁潔耳邊,氣息不穩地低聲道:“娘,娘·····我剛才回村裡取東西,聽、聽說……鎮上的‘永昌當鋪’,就是蕭墨乾活的那家,好像……好像報官了,說是有賊進入了呢?”
梁潔手中的圖紙倏然攥緊,紙張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她抬起頭,目光穿過尚未安裝窗板的空洞窗欞,望向小鎮的方向。天際有積雲緩緩推移,投下大片陰影。
該來的,終於要來了嗎?
她麵上不動聲色,對趙大鳳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轉向胡匠人,聲音平靜如常:“胡師傅,這道門閂的滑槽,還請再打磨光滑些,務必確保開合順暢,不留滯澀。”
手指,卻在圖紙邊緣,無意識地撚動,將那紙角揉得微微發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