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那棉布,“喏,給你做新被套,舊的都硬得能當盔甲了。還有這藥,娘會熬給你喝,不許嫌苦!”
謝無戈看著她因為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那雙總是帶著算計和活力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像……像他曾經在邊關夜晚看到的星辰。
他沉默了一下,視線掃過藥材和布,最終落回她臉上,忽然問:“陳府……沒為難你?”
哎喲?這是在關心她?
蘇小小心裡一樂,湊近一點,故意用誇張的語氣說:“為難?怎麼可能!你媳婦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陳夫人不知道多喜歡我!”
“那小少爺更是被我的冰糖葫蘆迷得不要不要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吧!”
她靠得近,身上還帶著剛從外麵回來的些許寒氣,以及一股……淡淡的油香和糖的味道,並不難聞,反而有種鮮活的生活氣息。
謝無戈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後仰,避開她的直視,耳根似乎又有點發熱。
“……聒噪。”
蘇小小:又來了又來了!死鴨子嘴硬!
她也不在意,心情好,看這座冰山都覺得順眼了不少。
謝無戈看她興衝衝的眉眼,提了一句,“戒驕戒躁,樹大招風……”
“行了,您老歇著吧,我心裡有數,保證安排得妥妥的!”
晚飯,蘇小小親自下廚,用五花肉做了個紅燒肉,油亮醬紅,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入口即化。
又用排骨和蘿卜燉了一鍋排骨蘿卜湯,湯色奶白,鮮香清甜。
再炒了個清爽的野菜。
飯菜上桌,那濃鬱的肉香幾乎要把屋頂掀翻。
謝小妹吃得頭都抬不起來,林氏也忍不住多添了半碗飯。
連裡屋的謝無戈,在蘇小小“不吃就是看不起我賺錢能力”的強勢投喂下,也默默地吃完了一大碗飯和不少肉菜。
看著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雖然某個成員依舊沉默寡言,吃著熱乎可口的飯菜,臉上帶著久違的滿足感,蘇小小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成就感。
這比前世拿到任何獎項都讓人開心。
晚上,油燈下。
蘇小小鋪開一張粗糙的草紙,拿著燒黑的樹枝當筆,開始寫寫畫畫。
“首先,碼頭的攤子不能丟,那是基本盤和宣傳口。”
“陳府的訂單要保證質量,冰糖葫蘆可以開發新口味,比如夾餡的,像豆沙、芝麻,或者水果串。”
“野李子醬要擴大生產,光靠我一個人上山摘效率太低,可以……嗯,花錢請村裡的小孩去摘野李子,按斤收購?對!發動群眾力量!”
“還有,能不能利用陳府的關係,把醬賣到城裡的其他大戶人家去?”
“還得留出時間研究新菜品……”
她沉浸在規劃的海洋裡,沒注意到謝無戈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靜靜地看著燈下那個時而蹙眉、時而微笑、嘴裡還念念有詞的女子。
她的側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但那雙眼睛裡的光芒,卻仿佛能驅散一切陰霾。
她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這個瀕臨絕望的家裡,激起了層層疊疊、充滿生機的漣漪。
謝無戈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隻是這一次,那緊蹙的眉宇,似乎舒展了一分。
而蘇小小在草紙上,於“冰糖葫蘆”和“野李子醬”之間,重重地畫了一個圈,旁邊標注:
“下一步:搞定運輸和包裝,把產品賣到更遠的地方去!”
她的“商業帝國”,正在一張簡陋的草紙上,悄然搭建起最初的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