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看向江灼,“旁邊工具台,取一把消過毒的修枝剪給我。”
江灼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可偏偏他安靜配合著她,找到她需要的東西遞了過去。
“土壤樣本,每個培養皿取三克,分彆標記好。”
“把那邊的儀器推過來,我要看一下數據。”
“記錄一下,A區三號植株,葉片出現不規則黃斑,疑似真菌感染,需要隔離觀察。”
江灼雖然不懂任何植物學的專業術語,但在薑願耐心又清晰的指揮下,竟成了她最得力的助手。
她需要什麼,他總能第一時間遞到她手上,她指向哪裡,他的目光就能立刻鎖定。
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怪異的默契。
初步的檢查與處理告一段落後,薑願摘下手套,看著被重新規整好的培育架,滿意地舒了口氣,側頭對江灼笑了笑。
“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做事一絲不苟,也不問些亂七八糟的耽誤時間,這讓我們大大節省了時間。”
江灼雙眼微眯看著她。
他從小到大聽過的奉承話比比皆是,但是今天這樣真心的誇獎,他算是第一次聽到。
這種感覺,很奇妙。
江灼正想說些什麼,薑願已經轉過身去,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為了最大程度模擬這些珍稀植株的原生環境,玻璃暖房內的溫度與濕度都遠高於室外。
不過片刻功夫,薑願的額角便覆上了一層薄汗。
她渾然不覺,專注地調試著儀器的參數。
一顆汗珠順著她額角滑落,沿著臉頰柔和的線條,淌過纖細白皙的脖頸,最終消失在精致的鎖骨凹陷處,留下一點晶亮的水痕。
昨夜的畫麵毫無征兆地撞入江灼的腦海。
她在他身下,被欺負得狠了,長睫濕潤,眼角掛著淚,嘴裡破碎地溢出嬌軟的哭音,喊著疼。
淚珠從她眼角滑下,他失控地俯下身吻去了那鹹濕的淚,貼在她耳邊一遍遍低聲哄著她,讓她放鬆一點,很快就不疼了。
而她,真的很乖。
江灼喉結不受控製地上下滾動了一下,眸色瞬間暗得深不見底,像藏著風暴的深海。
薑願剛記錄完最後一組數據,滿意地舒了口氣,轉身想跟他說可以收尾了,一抬頭,便撞進了他那雙幽深的眸子裡。
又是這樣。
從一見麵開始,這個人就頻頻走神,用這種讓她極不舒服的眼神盯著自己。
薑願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冷了下去,心頭無端升起一股壓不住的火氣。
她將手裡的記錄板合上,“你是不是覺得,這份工作很無趣?”
江灼被她的聲音拉回神,眉頭微皺。
她逼近一步,仰頭直視著他。
“你是不是覺得在這裡擺弄這些花花草草,是一件很沒用,而且毫無意義的事?還是覺得,我這麼大題小做,很可笑?”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職業,你可以不從事,但是既然選擇來了,就請尊重它。”
她已經準備好了迎接對方的嘲諷,或是敷衍地道歉。
畢竟,在宋聞禮那裡,她早已習慣了這種輕視。
然而,江灼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雙眸子在短暫的波動後,竟沉澱成一片純粹的墨色。
他很認真地看著她,“我沒有覺得無趣,更沒有覺得可笑,我覺得你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