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霓被嚇了一跳,擦拭頭發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她緩了兩秒,被她扔在床上的手機屏幕亮起,嗡嗡震動。
轉過頭,來電顯示的名字,讓她有些恍惚——
是父親的管家打來的。
這麼多年,父親與她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所有的事情,都是通過這位嚴叔代為傳達。
她劃開接聽鍵,“喂,嚴叔?怎麼了?”
電話那頭傳來溫和恭敬的聲音:“小姐,生日快樂。”
每年今天,嚴叔的這通電話,是她唯一能收到的來自那個家的祝福。
薑願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又掉下來,她深吸一口氣,輕聲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小姐。”嚴叔頓了頓,“有件事要通知您,老爺後天會回國,給夫人掃墓,到時候,希望小姐也回一趟家,老爺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
薑願心裡咯噔一下。
每年父親都會回來,但每一次,嚴叔都會提前幾天打電話給她,清晰地告知她,老爺會在哪天哪個時間段去墓園,讓她務必錯開。
那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驅逐。
父親不想見到她,可今天,嚴叔卻說,希望她也回一趟家。
薑願瞬間不安起來。
她攥緊了手機,“……好,我知道了。”
“那麼小姐,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眼看他就要掛斷電話,薑願幾乎是脫口而出:“嚴叔,等一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薑願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她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對父親記憶的空白,讓她即便是想親近,可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最終,千言萬語隻化為一句乾巴巴的試探。
“爸爸他……最近好嗎?”
嚴叔很快回她:“老爺身體很好,小姐費心了。”
“那就好。”
薑願低聲說完,再也找不到任何話語,默默地掛斷了電話。
嚴叔放下手機,轉身看向不遠處落地窗前的男人。
薑倫昌穿著一身中式盤扣褂衫,手裡正摩挲著一個相框。
相框裡,是一個笑靨如花的溫婉女人,眉眼彎彎,像盛著一汪春水。
薑倫昌的眼眶早已泛紅,指腹眷戀地劃過照片上女人的臉頰,“芸兒,我們的心心今年二十五歲了,你再等等我,我把一切都安排好,就去陪你。”
電話掛斷,薑願握著手機,久久沒有動彈。
“呼——”她長舒了一口氣。
為宋聞禮流的眼淚,到此為止了。
薑願拿起吹風機,將濕漉漉的長發吹乾。
然後,她從化妝包裡找出遮瑕膏,仔細地蓋住了眼下的紅腫和憔悴。
做完這一切,她重新拿起手機,麵無表情地給宋聞禮發了條消息。
【我回宜景市了。等你回來,民政局見。】
將手機扔回包裡,她利落地合上行李箱。
酒店走廊冗長安靜,薑願拖著行李箱,徑直走向電梯口。
江灼倚在對麵的牆上,正低頭看著手機,聽見動靜,他下意識抬眸,視線便落在了薑願身上。
她似乎沒注意到他,隻是盯著電梯上不斷變化的數字,那張素淨的小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周身卻縈繞著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江灼本想裝作沒看見。
可腦海中卻鬼使神差地閃過昨晚的畫麵。
女人雙頰緋紅,眼尾泛著水光,像一朵被雨水打濕後嬌豔欲滴的玫瑰。
而眼前的她,明明化了妝,卻依然能看出眼底未褪的紅腫和疲憊。
而此刻的破碎感,居然讓他產生了該死的保護欲。
江灼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一股莫名的心煩意亂湧了上來。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叮——”
電梯門開了。
薑願拉著行李箱正要邁步進去,江灼卻先她一步,擋在了她麵前。
她抬起頭,看到那張英俊卻疏離的臉時,瞬間愣住。
怎麼又遇見他了?
江灼垂眸看著她,嗓音低沉清冽:“薑小姐,有時間嗎,想請你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