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是剛醒不久,身上穿著黑色睡袍,頭發微亂,幾縷碎發搭在額前,衝淡了幾分平日的冷峻。
他一手隨意地插在睡袍口袋裡,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目光淡淡地落在了席言瞬間石化的臉上。
空氣凝固了幾秒。
席言手裡的水杯晃了一下,水差點灑出來。
他張了張嘴,試圖說點什麼挽救,卻隻發出一個短促的聲音:“尹,尹先生......早啊......您,您還沒走啊?”
尹司宸沒回答。他慢步走到林亦身邊,很自然地拿過她手中的水,就著杯沿喝了一口,然後才看向席言,語氣平緩無波:
“席律師觀察得很仔細。”
席言:“......”
林亦默默地抬手,捂住了半張臉。
“不過,”尹司宸停頓了一下,目光在席言帶來的早餐上掃過,“我確實還在。”
席言乾笑兩聲,“尹先生,您聽我解釋,我那純粹是......是從專業角度進行客觀審美評價!絕無冒犯的意思!”他語速飛快,隨即看向林亦:“對了林亦!我找你有點事兒”
林亦從指縫裡看他,眼神裡寫著“你現在才說有正事?”
尹司宸微微挑眉,他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隻淡淡地說:“你們聊。”
說罷,便轉身往主臥走,走到門口時又停下,回頭看了席言一眼,“對了,席律師。”
席言立刻挺直背脊:“您說!”
“那份早餐,”尹司宸目光落在餐桌上,“謝了。”
直到主臥門輕輕關上,席言才長長舒了口氣,整個人鬆懈下來,癱在椅子上,用口型對林亦說:“嚇、死、我、了。”
林亦放下手,瞪他一眼,壓低聲音:“活該。誰讓你嘴上沒把門的。”
林亦拉開椅子坐在席言身邊,雙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問:“你這次京北準備待多久?”
席言喝了口手中的水,側眸看她一眼:“不一定。看我這次接不接江家的案子吧。”
林亦有些詫異,轉過臉看他:“你還沒接?”
“我又不傻。”席言輕笑一聲,“我這次來,就是先看看。江家這潭水,深不見底,牽扯太廣,我可不會貿然往裡跳。”
席言把杯子往桌上一擱,身體往後一靠,神色認真起來:“江影找到我,也就是江聿他姑,我以為就是常見的豪門爭產。”
他端起水杯又放下,“老爺子在國外有個私生子回來分錢,最多扯出些海外資產。這種事我見多了,無非是錢和證據的問題。”
他抬眼看向林亦,目光很沉:“但我順著線摸下去,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那個江硯,是以侄子身份在江家長大的。”席言壓低聲音,“他母親當年懷著老爺子的孩子,嫁給了老爺子體弱多病的哥哥。這事老爺子不僅知情,而且可能就是他安排的。”
林亦眼神一緊。
“所以江聿和江硯做了三十年堂兄弟,現在遺囑卻說他們是親兄弟。”席言扯了扯嘴角,“她想借訴訟把這事徹底鬨大。”
林亦皺眉:“鬨大對她有什麼好處?家醜外揚不丟臉嗎?”
“因為現在最怕丟臉的不是她,是江聿。”席言點了點桌麵,“江聿在競選,形象不能有半點汙點。江影算準了,江硯要是假的,鬨大正好揭穿。”
“要是真的,‘老爺子和嫂子偷情,讓病弱大哥養私生子’這種醜聞爆出來,江聿的人設瞬間就垮。江家一亂,她才能趁機重新爭產,拿到更多。”
他頓了頓,聲音更沉:“而且我發現江硯背後水很深。老爺子留給他的恐怕不止國內這點錢,國外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產業。這事真要徹底掀開,牽扯出來的東西會比現在看到的複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