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利從抽屜裡取出筆和信紙,擰開鋼筆帽,蘸了蘸墨水,皺著眉頭開始寫證明。
證明寫好,他重重地蓋上那個紅彤彤的公章,吹了吹未乾的墨跡,把證明遞了過去,語氣依然帶著點不以為然。
“拿去吧,城裡不比村裡,兩眼一抹黑的地方,你們倆女人帶著孩子,凡事、多掂量掂量。”
“謝謝叔,您放心,我們一定規規矩矩做人,踏踏實實做事,絕不給村裡抹黑。”
沈念立刻雙手接過那張輕飄飄卻又重如千鈞的紙,臉上綻開真誠的笑容,小心地折好放進貼身的衣兜裡。
李紅也在一旁連聲道謝,眼眶又有些濕潤。
沈念又道:“叔,能把生產隊的手推車借我用一下嗎,我搬個家,後天我就給您送回來。”
張勝利臉上寫著煩躁,但還是指著兩人嚴肅道:“必須給我送回來,要送不回來,我就報案。”
沈念樂嗬嗬再三保證,離開村長家時,夜色已深。
回去的路上,沈念還在計劃這事兒。
“姐,明兒一早咱就動身。鍋碗瓢盆、鋪蓋卷兒,能帶的都帶上。”
“嗯。”李紅用力點頭,抱著熟睡的小麥,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破敗的陳家老院第一次讓她覺得不再那麼壓抑,離開這裡,對她來說就意味著新的開始。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沈念和李紅已經忙碌起來。
兩人將為數不多的家當,幾床打著補丁的被褥、幾件洗得發白的換洗衣裳、一口鐵鍋等都仔細地捆紮好,放上了吱吱扭扭的手推車。
動靜不大,但還是引來了幾個早起的村民探頭探腦。
強子也在其中,他蹲在不遠處的土坡上,吧嗒著旱煙,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們忙活,終究沒再上前搭話,隻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沈念全當沒看見。
他們前腳走過,村民就疑惑問道:“這兩人推著被褥,這是要乾啥去啊?”
強子嗤之以鼻:“這誰知道啊,誰知道是不是去找相好的。”
車輪碾過村口的黃土路,咯吱咯吱朝著京城的方向去了。
下地的王大花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朝著沈念的背影吐了一口痰。
真是掃把星,趕緊滾吧。
兩人拉著東西剛進城,一輛越野車就從兩人身邊擦過。
但很快,車子後退半截,停在兩人身邊,車上下來兩個大男人。
是顧梟和陸晨。
沈念推著車,顧梟高大的身體站在她麵前,擋住了眼前的陽光。
李紅也跟著停下來,顧梟趕緊伸手扶住車子。
“你們這是做什麼去?”
沈念大大方方咧嘴一笑。
“還能做什麼,我們搬家了,以後就住在城裡。”
幾天不見,顧梟覺得有些意外。
這兩天他工作忙,還想著等會兒忙完,買些補品進村去看看她。
他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底,她手腕上的傷疤還沒徹底好起來。
她要真住城裡也好,他以後進城的機會多的是。
“我幫你們把東西放車上。”
沈念剛要阻攔,顧梟已經打開後備箱了,陸晨也跟著在一旁幫忙。
沈念擔心道:“這手推車怎麼辦?”
顧梟麻利拍拍手:“小事,綁車頂就行了。”
兩個大男人,力道很大,乾活也乾脆利落,沒幾分鐘就將東西都放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