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那聲音極輕,掩在林間穿行的風中,幾不可聞。但秦絕此刻靈覺何其敏銳,鎮天神符雖因消耗過度而沉寂,其帶來的那種對“異常”與“惡意”的敏銳感知,卻已近乎本能。他幾乎在聲響傳來的瞬間,便已判明——來者三人,呈扇形散開,自左前方、正左、左後方三個方位,悄然包抄而來。步伐落地極穩,氣息收斂得近乎完美,呼吸悠長,顯然都是擅長隱匿、追蹤、襲殺的好手。修為……皆在靈海三重到四重之間。
這點修為,放在之前,秦絕翻手可滅。但此刻,他體內靈力十不存一,經脈刺痛,神魂疲憊,肉身也因穿越空間裂隙而布滿了細微的暗傷。戰力,恐怕十不存一。正麵硬撼三名配合默契、狀態完好的靈海中階修士,絕非明智之舉。
“是之前逃出的玄天宗或神火門弟子?還是……一直潛伏在外圍,等待時機的其他勢力?”秦絕心念電轉,身形卻紋絲未動,依舊保持著背靠古樹、微微喘息、似乎對逼近的危險毫無所覺的姿態,甚至連眼神都顯得有些渙散,仿佛力竭不支。但他的耳朵,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捕捉著風中傳來的每一絲細微動靜——衣袂摩擦葉片的聲音,腳掌輕輕落在腐殖層上的著力點,甚至那三人之間,以極低頻率、某種特殊節奏進行的、幾乎無聲的交流。
“目標確認……狀態極差……疑似重傷……”
“無其他人蹤跡……是否立刻動手?”
“等等……先合圍……防止其有詐……”
簡單的信息交換,卻透著冷酷與謹慎。不是烏合之眾,是訓練有素的獵殺者。而且,目標明確,就是他秦絕!
是炎無道或洛冰璃脫困後,立刻調集的人手來圍殺他?還是說,他進入“囚龍”之地的消息,早已泄露,有勢力一直在外圍守株待兔?
無論是哪種,都意味著,他此刻的處境,比預想的更加危險。墜龍淵核心異變驚天,必然吸引無數目光。而他這個從“囚龍之心”活著出來,且身懷重寶(至少在外人看來如此)之人,無疑會成為眾矢之的。必須儘快擺脫眼下的麻煩,離開這是非之地。
秦絕心中有了計較。他緩緩垂下眼簾,呼吸變得更加粗重、斷續,身體也順著樹乾,向下滑落了幾分,仿佛隨時會徹底癱倒昏迷。右手,卻悄無聲息地縮回了袖中,指尖觸及了蘇沐雨所贈儲物戒中,幾樣特定的物品。
那三人顯然認為時機已到。為首之人(正左方,氣息最強,靈海四重)發出一聲短促尖銳、如同夜梟般的呼哨!
“動手!”
“咻!咻!咻!”
幾乎在哨音響起的刹那,三道顏色各異、卻同樣淩厲狠辣的攻勢,撕裂昏暗的林間霧氣,從三個刁鑽的角度,朝著秦絕暴襲而至!
正前方,是一道細如牛毛、閃爍著幽藍寒光的淬毒飛針,無聲無息,直取秦絕眉心,快得隻剩一抹殘影。
左前方,則是一張散發著腥甜氣息、明顯塗有劇毒、邊緣鋒利如刀的羅網,迎頭罩下,封死了上方空間。
左後方,最為陰險,是一道緊貼地麵、如同毒蛇潛行、由土黃色靈力凝聚的尖刺地突,瞬間破開腐殖層,直刺秦絕後心!
三人配合天衣無縫,毒針主攻要害,羅網限製閃避,地突偷襲死角,務求一擊必殺,根本不打算給秦絕任何反應的機會。
然而,就在三道攻擊即將臨體的瞬間,那看似搖搖欲墜、即將昏迷的秦絕,猛地睜開了雙眼!眸中再無半點渙散,隻有一片冰冷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深邃寒光與漠然殺意!
他背靠古樹的身體,在間不容發之際,以一種違反常理的、近乎扭曲的姿態,向右側驟然平移了半尺!就是這毫厘之差,那根淬毒飛針擦著他的耳畔掠過,深深沒入身後的樹乾,發出“嗤”的輕響,樹乾瞬間染上一片幽藍,迅速枯萎。那張毒網也擦著他的左肩落下,鋒利的邊緣將他本就破爛的衣袖割開一道口子,皮膚傳來火辣辣的刺痛,顯然沾染了劇毒。
唯有那道地突,因為目標明確,且秦絕向右平移,恰好迎上了它刺出的軌跡!
“噗!”
地突精準地刺中了秦絕的……左腳原本所站位置的後方三寸處,撲了個空。
“什麼?!”左後方那名施展地突的修士,顯然沒料到目標在如此絕境下還能做出如此精準、詭異的閃避,不由一愣。
就是這一愣的刹那。
秦絕動了。
他並未攻擊任何一人,也未曾試圖突圍。在那毒網落下的瞬間,他借著側移之勢,右手猛地從袖中甩出三顆龍眼大小、通體漆黑、毫不起眼的鐵球,分彆射向三個方向——並非射向三名襲擊者,而是射向他們身前不遠處的空地,以及他們與秦絕之間、那幾簇最為茂密的灌木叢!
“爆!”
秦絕低喝一聲,同時左腳狠狠一踏地麵,將最後一絲靈力瘋狂注入腳下,施展“遊龍驚鴻步”中一個極其損耗身體、卻能在瞬間爆發出驚人速度的禁術步法——“血遁·影”!
“轟轟轟!”
三顆黑色鐵球幾乎同時炸開!沒有火光,沒有巨響,隻有三團濃鬱的、帶著刺鼻辛辣氣味的漆黑煙霧,瞬間爆散開來,將方圓十丈範圍內籠罩得伸手不見五指!煙霧不僅遮擋視線,更能乾擾神念感知,甚至對修士的呼吸道與眼睛有強烈的刺激作用!這正是蘇沐雨為他準備的、用於逃遁與製造混亂的“迷神瘴煙彈”!
“咳咳!小心毒煙!”
“他往右邊去了!追!”
三名襲擊者猝不及防,頓時被濃煙吞沒,視線與神念受阻,忍不住劇烈咳嗽,眼淚直流,陣型瞬間大亂。但他們反應也極快,立刻閉氣,運轉靈力護體,同時根據秦絕踏地發力時的那一絲微弱波動,判斷出他逃遁的方向,厲喝著便要衝出煙霧追擊。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衝出煙霧的瞬間——
“咻咻咻!”
又是數道細微的破空聲,自煙霧中不同位置響起!這一次,並非鐵球,而是十數枚細如發絲、在昏暗光線下幾乎看不見的“無影針”!這些針並非射向三人要害,而是以一種極其刁鑽的角度,射向他們腳下、身側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落腳點、借力點,甚至是……他們彼此之間可能互相救援的路徑上!
“暗器!有毒!”
“卑鄙!”
三人又驚又怒,不得不分心閃避、格擋這些煩不勝煩的暗器。雖然這些“無影針”威力有限,難以對他們造成致命傷,但針尖顯然淬有某種麻痹或擾亂靈力的毒素,中者雖不致命,卻會瞬間感到肢體酸麻、靈力運轉遲滯,極大地拖延了他們的追擊速度。
而就在這短短不到兩息的混亂與耽擱中,秦絕的身影,已然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右側更加茂密、幽暗的叢林深處,隻留下一縷淡淡的、迅速被林間霧氣與瘴氣掩蓋的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