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灃低頭，指尖收攏，姿態嚴密得像在欣賞一件未完成的陶瓷。
“混沌引擎就是我寫的，多一分疏漏，成本就全搭在你這兒了。”
說著，他慢慢將兩指合攏，沿著節點輪廓輕壓。
每一下都像繞開了所有屏障，將風琛緊緊綁縛在原地。
兩個人身體因為這場危機徹底逼近。風琛的半邊臉貼向混亂的數據流，手背抵著慕容灃的手腕，手腕下的青筋分明。
慕容灃卻鎮定自若，表情淡漠至冷峻。二人間氣息交錯，風琛骨子裡的傲氣被這毫不留情的介入徹底激起。
“你倒挺自信。”風琛用左手扣住慕容灃手腕，語氣依舊不服。
他的指節分明，在對方冷靜的外表下有意無意地試探著對方的耐力。
慕容灃並未閃避，他不為所動，隻是用指腹緩慢地鎖回節點，把每一寸阻滯的神經都調配如畫布上的留白。
“自信源於實力。”慕容灃倏然收力，指尖帶著壓迫，回望風琛，“你們這些新貴喜歡破壞，也得有人收拾殘局。”
這話未見譏諷，反倒更像某種優越者的坦率。
風琛撇撇嘴，攥著的手鬆了一寸。他極力維持桀驁的笑，身體其實再一次因為摻雜尷尬和抗拒而輕微顫抖。
慕容灃微微點頭，收回手掌，袖口的銀邊流動著光線。
他轉身欲離，眼神裡劃出極淡的波瀾。
“等等。”風琛喘息仍在，唇角浮出短暫的遲疑。
燈光刻出他臉上短暫的慌張和迅速緘默。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殘存著餘溫——指尖的熱度仿佛還在遊走。
慕容灃步子頓了一下，回身，右手隨意插進褲袋，麵無表情地斜睨過來。
風琛迎著那份若有若無的審視，強撐直脊背，用眼角餘光探查對方是否有意刁難。
“救人的手法比你寫的代碼要溫和。”風琛嘴硬地加了一句戲謔，試探性帶著疏離和一點自尊。
慕容灃嘴唇抿得更緊，眉尾微挑，眼角淺淡的笑意掠過，又迅速湮滅。
他居高臨下地注視了一刻，緩緩道：“你用得慣這引擎，就彆怕我的手。”
聲音裡既有驕傲，也有那種天才獨步時的冷淡自信。
氣氛陡然變得割裂，尷尬得驚心動魄。風琛身體故作輕鬆，肩頭卻未全鬆懈。
慕容灃微微側身，黑發在光線中波動，線條分明到極致。
他舉步欲走，風琛卻又忽然收緊了手腕，像要將緊張生生捏斷。
兩人的手幾乎在空中短暫停身，手背到掌心交錯帶來一秒鐘的失重感，一時連呼吸都莫名卡住。
風琛終於鬆開，咬咬牙把所有話咽了下去。慕容灃收回手，將外套兩側下擺撫順，動作從容到近乎冷漠，一切情緒都在他腕骨的微微繃緊中短暫泛起，又很快消散。
兩人間浮出的，隻剩一縷刹那錯位的餘溫。
片刻靜默。投影屏閃現微弱光暈，測試通道已恢複，空間重歸秩序。
慕容灃恢複那高傲的神態，收整袖口，淡淡告誡：“下次再誤闖內核，下場不會這麼輕鬆。”
他說罷，指尖點在風琛操作台上，代碼流淌如瀑，數據裂縫隨之一點點彌合。
風琛盯著慕容灃的背影灼灼出神，那白色襯衫下的肩胛酷烈如雕塑，每一個步伐都餘韻猶存。
混沌引擎的內核空間再次關合，一場無聲的交鋒就在這樣針尖對麥芒中落幕，隻餘一地殘光未散。
慕容灃的身影將虛擬維護空間剪出一道極深的剪影，那位冷靜自信而帶藝術氣息的新貴，如星辰壓陣，留下的餘波，深深埋進風琛的肺腑與神經。
遠遠的數據深淵，有涓涓青光遙遙在召。
——詩雲：
浮生一念斷崖前，孤影如風斬中天。
他年星火明虛界，誰為此夜解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