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軌躍遷的光芒褪去,呈現在他們麵前的“星魂神殿”外圍,是一片光怪陸離的沉寂之地。
這裡沒有嶙峋的怪石或是荒蕪的沙漠,而是一片由固化數據構成的結晶森林。
一棵棵灰白色的巨樹拔地而起,樹乾上銘刻著早已廢棄的遠古代碼,樹冠則凝結成半透明的水晶形態,內部有無數細碎的光點在緩慢地生滅。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低沉的嗡鳴,像是整個空間都在無聲地哀泣。
按照弦月給出的坐標,他們很快抵達了目的地。
然而,前方的道路卻被一道巨大的屏障所阻斷。
那是一堵“牆”,一堵由億萬條失控的數據流交織而成的“哭牆”。
猩紅與暗紫色的數據瀑布般傾瀉而下,彼此糾纏、碰撞,發出刺耳的嘶鳴。
它就像一道活著的、流淌著悲傷與狂怒的傷口,橫亙在天地之間,任何試圖靠近的探測信號,都會被瞬間吞噬、同化。
“常規破解協議無效,它的熵增速度超過了我們的計算極限。”
夜闌辰站在牆前,他那身纖塵不染的銀色風衣,與背後狂暴的數據瀑布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反差。
他的指尖在個人終端上劃出一道道紫色的軌跡,卻又一次次被那堵牆無情地彈回。
風琛眉頭微蹙,他正在嘗試調用權限,從底層架構上對其進行隔離,但那片區域就像一個獨立的王國,拒絕任何外來規則的介入。
就在兩人陷入短暫的僵局時,風琛的終端屏幕再次亮起。
沒有郵件,沒有信息,而是一段實時生成的代碼流,直接投射在他的視網膜上。
代碼的源頭,依舊是那彎清冷的弦月。
這一次,弦月沒有給予密鑰或是坐標,而是直接開始了“表演”。
那段代碼並非是狂風驟雨般的攻擊,它如同一位技藝絕倫的棋手,又像是一位手持銀針的醫師。
每一個指令都輕盈而精準,它沒有去衝擊數據牆的主體,而是遊走於那些狂暴數據流的縫隙之間。
它時而像一滴水,悄無聲息地融入洪流,改變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參數;時而又像一根杠杆,輕輕撬動一個關鍵的邏輯節點,引發一連串溫和的連鎖反應。
那些猩紅的、暴戾的數據,在它的引導下,像是被安撫的野獸,漸漸平息了怒火。
原本混亂的瀑布,開始呈現出規律的脈動。
風琛與這股遠程傳來的代碼流進行著無聲的配合,他立刻理解了弦月的意圖,迅速調整自己的指令,為弦月的“手術”清理外圍的乾擾,構築起一道穩固的防火牆。
而一旁的夜闌辰,卻做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
他停止了所有破解嘗試,收起了自己的終端。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紫色的眼眸中倒映著那段優雅而致命的代碼流,一動不動。
他的目光不再聚焦於結果,而是沉浸在那段代碼的結構、韻律和思想之中。
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技術路線。不是基於純粹的計算與邏輯,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美學”的洞察力。
它理解數據的“情緒”,順應數據的“潮流”,最終將其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是一種淩駕於技術之上的“道”。
夜闌辰看著那段代碼,就像在欣賞一幅絕世畫作。
他那萬年不變的冰封表情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解凍、重構。
終於,隨著弦月最後一個字符的落下,那堵咆哮的“哭牆”中央,無聲地裂開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縫隙的邊緣平滑如鏡,內部則是深不見底的、純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