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上午十點,秋陽把梧桐葉曬得透亮。
風琛踩著青石板路往社區深處走,銀鏈上的碎玉在袖口晃出光斑——數據塔的鏡像迷宮卡了他整宿,建模屏上的代碼行像團亂麻,怎麼理都不順。
他摸出顆檸檬軟糖含進嘴裡,甜酸味漫開時,老槐樹下的竹椅吱呀響了聲。
“小琛來啦?”
沙啞的嗓音混著象棋子碰撞的脆響。風琛抬頭,見周遠山正用粗陶茶缸抿茉莉花茶,灰布衫的領口沾著星點棋漬,老花鏡滑到鼻尖,露出半雙笑出褶子的眼睛。
老人麵前擺著張磨得發亮的櫸木棋盤,紅黑棋子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最邊上的“帥”缺了個角,是上周被調皮的小胖子碰掉的。
“周伯早。”風琛彎腰替老人理了理棋盤旁的保溫杯,杯身還印著“社區棋王賽冠軍”的燙金字——那是去年重陽節他幫老人贏的,“今天沒和老張頭對弈?”
“他孫子發燒,在家看孩子呢。”周遠山用指節敲了敲棋盤,骨製棋子發出悶響,“來,陪我擺盤殘局。
你昨天在數據塔的直播,我讓孫女錄了,那鏡像迷宮...”他推了推老花鏡,渾濁的眼珠突然亮起來,“像極了我年輕時候在棋社見的"雙生局"。”
風琛蹲在竹椅旁。銀鏈垂下來,碎玉剛好落在棋盤邊緣,把“兵”的影子切成兩半。
周遠山拈起枚紅方“車”,在“九宮”左側擺定,又拿黑方“馬”壓在右翼,“這局叫"車馬冷著"。
表麵看紅方占優,車吃中卒就能破士。”他的手指劃過棋子,茶缸裡的茉莉花瓣被碰得打旋,“可你落子的瞬間,黑方的馬就會跳臥槽,車跟過來將軍——對手的棋路,永遠跟著你的動作變。”
風琛的拇指摩挲著銀鏈上的碎玉。昨天在數據塔裡,夜闌辰的幻術不正是如此?
他用軟糖破了視覺囚籠,對方立刻變出雙生鏡像;他拆了雨幕副本,下一秒就彈出鏡像迷宮。
碎玉突然發燙,像在呼應棋盤上的兵戈。
“小琛在想數據塔的事兒?”周遠山從褲兜摸出塊皺巴巴的糖紙,是風琛上周送的橘子味軟糖包裝,“我孫女說,那叫"動態攻防"。
就跟下棋似的,你算三步,人家算五步,還專挑你破綻最大的地兒下。”
他把黑方“炮”移到紅方“相”的位置,“可再精的棋譜,都有個死穴——人心。”
“人心?”風琛抬眼。老槐樹上的麻雀撲棱著飛遠,把陽光剪成碎片落棋盤上。
周遠山的老花鏡反著光,看不清眼神,隻聽見茶缸擱在石桌上的輕響:“你當那些幻術代碼是鐵打的?
它們跟著你的記憶變,跟著你的心跳變。就像這局棋,黑方的馬跳哪,全看紅方的車往哪走。”
他用食指戳了戳風琛腕間的銀鏈,“你護著社區的軟糖,守著老工程師的星軌,這些就是你的"棋路"。
夜闌辰摸透了你的棋路,自然能擺局困你。”
風琛的喉結動了動。上周拆解“靈魂誘餌”漏洞時,他也是先理清楚係統的防禦邏輯,再順著玩家的守護彈幕找突破口。
原來數據塔的謎題,和棋盤上的攻防,竟是同個道理。
“那怎麼破?”他問,聲音輕得像風。
周遠山沒說話,撿起紅方“兵”往前推了一格。
黑方的“馬”立刻斜跳兩步,卡住紅方“帥”的退路。
風琛剛要動“車”,老人卻按住他手背:“彆急著攻。
你看這黑方的"將"——”他用指甲在棋盤邊緣劃了道淺痕,“它的底線是九宮,你的底線是社區。
你護著底線走,對手的棋路自然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