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閣指揮中心的電子鐘跳到六點十七分，風琛的指節還壓在終端鍵盤上。
昨夜利維坦的IP標價警報讓他熬了半宿，眼下衛衣領口沾著咖啡漬，發梢翹成無序的小卷。
終端突然震動，蜂巢係統彈出的紅色警告框撞進視線——“星塵交易異常：過去兩小時內超五百萬玩家錢包異常轉賬，黑市拋售量突破曆史峰值”。
“夜闌辰，調黑市實時數據。”風琛扯了扯領口，喉結隨著吞咽動作滾動。
全息投影在桌麵展開，淡藍色的星塵交易曲線像被颶風撕扯的綢帶，從淩晨三點開始直線暴跌，“昨天收盤價是1星塵=0.87美元，現在......”
“0.32。”夜闌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抱著兩杯熱可可，發梢還滴著浴室帶出來的水珠——顯然剛從安全屋衝了個澡。
可可杯底壓著份打印的論壇截圖，最上麵一條帖子標題是《我的星塵錢包自己長腳跑了！
》，配圖裡原本鼓鼓的錢包隻剩三枚銀灰色星塵，“玩家群炸鍋了，有人說收到"感謝惠顧"的轉賬備注，有人說錢包鎖著就被轉走了十個億。”
風琛的指尖劃過全息投影的交易曲線，在暴跌起點處停住。
那裡有個極小的綠色標記，是係統自動記錄的異常IP段：“三點零七分，第一筆異常轉賬來自東南亞區17號服務器，源地址......”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和三年前金字塔集團洗黑錢的跳板IP段重合率89%。”
終端突然響起視頻邀請，淩霄的投影在另一側展開。
他穿著剪裁利落的深灰西裝，袖口露出半枚祖母綠袖扣，背景是曼哈頓天際線的晨光：“我剛收到香港分部的消息，暗網黑市現在有八萬億星塵在拋售，賣家全用的量子加密錢包，查不到任何注冊信息。”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閃過冷光，“更蹊蹺的是，這些錢包的轉賬手續費統一是0.001%——和金字塔集團2020年廢棄的"星鏈金融"項目一模一樣。”
風琛的後槽牙輕輕咬合。他記得金字塔集團的財務報告裡，“星鏈金融”原本是要做虛擬貨幣跨境結算，後來因國際刑警介入緊急叫停。
當時他在舊書店幫顧星辰整理證據，見過項目代碼的殘片——此刻全息投影裡跳出的錢包協議，正翻湧著熟悉的分形結構，“夜闌辰，把錢包地址輸進代碼比對器。”
“正在輸入。”夜闌辰放下可可杯，指尖在空氣鍵盤上翻飛。
指揮中心的藍光在他眼尾暈開，那裡還留著慕清歌昨晚直播時畫的銀色星芒，“比對結果出來了......底層協議相似度93.7%，連防追蹤的哈希算法都和"星鏈金融"第三版測試代碼一致。”
淩霄的投影突然多了份資金流向圖，紅色箭頭像蛇群般在全球暗網節點間穿梭：“我讓紐約團隊追蹤了其中一筆五千萬星塵的轉賬，從新加坡暗網節點到開曼群島空殼公司，再到瑞士加密賬戶......”他的手指點在最後一個節點，“全部指向同一個深網賬戶，ID是"深淵001"。”
風琛抓起桌上的馬克筆，在白板上畫了個被荊棘纏住的星塵圖標。
三年前在東京網吧，他第一次接觸虛擬貨幣時，老板說過“星塵是代碼世界的血液”，此刻這血液正從無數傷口噴湧而出。
他的筆尖在“深淵001”四個字上戳出凹痕：“能定位賬戶物理地址嗎？”
“量子加密錢包的地址每十分鐘隨機變換。”夜闌辰調出錢包的交易記錄，滾動的數字裡夾雜著玩家的謾罵留言，“但我發現個有意思的細節——所有異常轉賬的備注，都是《星河戰紀》新手教程的對話片段。
比如"歡迎來到星河"、"請選擇初始飛船"，最新一條是"小心暗物質風暴"。”
淩霄的投影突然切換成遊戲界麵，他的虛擬角色~站在新手村廣場，頭頂飄著同樣的對話氣泡：“這是係統預設的NPC台詞，隻有剛注冊的賬號才會觸發。”
他的手指劃過角色屬性麵板，“也就是說，這些錢包用的是批量生成的新賬號，每個賬號注冊時間間隔精確到秒。”
風琛的喉結動了動。他想起昨夜在安全鎖部署完成後，蘇若雪發來的王淑芬兒子的塗鴉——小英雄舉著星塵硬幣說“要保護大家的錢”。
此刻全息投影裡，玩家論壇的帖子還在瘋漲，有個新手玩家哭著說那是他攢了三個月買飛船的星塵。
他抓起終端，鍵盤敲出密集的鼓點：“夜闌辰，用星火節點逆向追蹤錢包生成器；淩霄，讓金融團隊查這些空殼公司的現實資金流水。”
“星火節點需要古董芯片做私鑰。”夜闌辰從口袋摸出石磊給的MC68040芯片，金屬表麵還沾著青藤巷舊書店的灰塵，“我這就去實驗室搭解密環境。”
他轉身時，可可杯底在桌麵壓出個圓形水漬，像滴凝固的星塵。
淩霄的投影突然暗了暗，再亮起時多了份瑞士銀行的保密協議：“空殼公司的注冊人都是機器人，現實資金流水......”他的聲音沉下來，“每筆星塵拋售所得的美元，都在兩小時內兌換成了黃金，存進蘇黎世的地下金庫。”
風琛的手指停在“生成追蹤代碼”鍵上。窗外的雲頂閣玻璃幕牆泛著冷光，像麵巨大的鏡子，倒映著他緊繃的下頜線。
終端屏幕突然彈出新的警告：“星塵彙率跌破0.2美元，全服拍賣行關閉，玩家在線率下降17%。”
“調超算模擬虛擬經濟崩潰模型。”風琛點擊確認，追蹤代碼如銀蛇般竄入網絡深處，“如果今天中午前找不出幕後黑手，《星河戰紀》的經濟係統會徹底崩盤。”
他的拇指摩挲著終端邊緣，那裡還留著昨天按“引爆”鍵時的汗漬，“夜闌辰，給我三十分鐘，我要看到錢包生成器的代碼結構；淩霄，把瑞士金庫的監控錄像調出來，我要知道誰在取黃金。”
夜闌辰的腳步聲在走廊裡漸遠，實驗室的門哢嗒鎖上。
淩霄的投影切換成瑞士金庫的監控畫麵，穿黑西裝的工作人員正往推車裡碼金塊。
風琛的終端突然震動，是夜闌辰發來的消息：“錢包生成器代碼破解完成，內含金字塔集團的隱藏簽名——是他們回來了。”
風琛的後槽牙咬得發酸。他想起三年前在舊書店，顧星辰遞給他的帶血監控截圖，照片裡金字塔集團的人也是這樣，用最乾淨的代碼做最肮臟的事。
全息投影裡，星塵的交易曲線還在下跌，像道流血的傷口。
他抓起馬克筆，在白板上畫了把刺穿荊棘的劍，劍身上寫著“深淵001”。
終端再次震動，是淩霄發來的瑞士金庫定位：“黃金提取人用的是麵部變裝，不過......”投影裡，工作人員的袖扣閃過微光，“那枚袖扣的紋路，和利維坦亞洲區負責人的定製款一模一樣。”
風琛的指節抵著終端邊緣，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窗外的雲頂閣玻璃幕牆泛著冷硬的光，像頭蓄勢待發的金屬獸。
實驗室方向傳來夜闌辰的喊叫聲：“風琛！錢包生成器的最終控製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