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興奮,那是技術人員麵對未知領域時本能的渴望;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警惕,仿佛風琛手中捧著的不是一份研究資料,而是一顆即將引爆的定時炸彈。
風琛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身,平靜地看著夜闌辰:“我接受了。”
“為什麼?”夜闌辰上前一步,語氣激動起來,“風琛,你忘了我們當初為什麼組建‘代碼獵手’嗎?
不就是為了擺脫那些資本的束縛,純粹地追逐代碼的極致和自由嗎?
淩霄給你的是什麼?是糖衣炮彈!是資本對純粹技術的又一次‘汙染’!
他把這種戰略性的核心資料給你,真的隻是為了幫你?
還是想把你,把我們,徹底綁在他的戰車上?”
風琛看著情緒激動的夜闌辰,沒有立刻反駁。
他站起身,走到工作室中央的全息投影區,調出了一片浩瀚的虛擬星空。
無數星辰在他們周圍緩緩運轉,散發著冰冷而神秘的光芒。
“我們去那裡談。”他說。
兩人的意識瞬間被拉入這片虛擬的星海之中,腳下是璀璨的星塵,頭頂是深邃的宇宙。
在這裡,仿佛所有的煩惱和現實的束縛都被剝離,隻剩下純粹的思想和靈魂的碰撞。
“闌辰,我理解你的警惕。”風琛的聲音在星空中回蕩,他抬起手,一顆明亮的恒星在他掌心緩緩旋轉,“資本逐利,這沒錯。
淩霄的投資,自然有他的目的。但我們不能因為恐懼‘汙染’,就拒絕所有的‘水’和‘陽光’。
技術本身是中性的,它可以被用來作惡,也可以被用來守護。
現在,‘塞壬’和‘利維坦’就像兩頭史前巨獸,我們手中的刀太鈍了,淩霄遞給我們一把可能更鋒利,但也更沉重的武器,我們為什麼不用?”
“用?然後呢?”夜闌辰冷笑一聲,雙臂抱在胸前,身體微微後仰,仿佛要與這片星空融為一體,“然後我們就變成了淩霄資本版圖上的一塊磚?
任由他擺布?風琛,你看看這片星空,它自由嗎?
代碼的世界,本該像這片星空一樣,無拘無束,無限可能。
一旦染上資本的銅臭味,它就會變得功利,變得短視,變得不再純粹!”
“純粹?”風琛輕輕搖頭,他指向遠方一顆正在爆發的超新星,“你覺得那顆星星的爆發,是純粹的嗎?
它毀滅了舊的秩序,也孕育了新的生命。技術的發展,從來不是在真空中進行的。
我們需要資源,需要支持,需要在現實世界中立足,才能守護我們所珍視的虛擬世界的自由。
淩霄給的不是枷鎖,是一個支點。至於未來會走向何方,不是由資本決定,而是由我們,由使用技術的人來決定。”
“你太樂觀了!”夜闌辰反駁道,眼神銳利如星,“當你習慣了依賴資本提供的‘台階’,你還能找回自己攀登的力量嗎?
當技術的研究方向開始向資本的利益傾斜,你還能說它是中性的嗎?”
兩人在虛擬的星空中激烈地辯論著,從技術的純粹性,談到資本的原罪,從個體的自由,聊到未來的責任。
星辰在他們身邊生滅,星係在他們眼前演化,仿佛整個宇宙都在傾聽這場關於技術倫理與人類未來的深刻對話。
他們的聲音時而激昂,時而低沉,時而針鋒相對,時而又陷入短暫的沉默。
誰也沒有說服誰,但在這場酣暢淋漓的辯論中,彼此眼中的壁壘似乎消融了些許,對對方的立場也多了一份理解。
夜闌辰最後長長地歎了口氣,望著遠方那片深邃的黑暗:“我隻是……害怕我們有一天,會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
風琛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拍了拍夜闌辰的肩膀。
他的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不會的。”
他看著夜闌辰的眼睛,認真地說,“隻要我們還記得為什麼出發。”
星空中,兩顆代表著他們意識的光點,在經曆了激烈的碰撞後,重新安靜地懸浮在一起,彼此映照,共同眺望著那片充滿未知與挑戰的宇宙深處。
他們都知道,這場辯論或許沒有答案,但未來的路,他們依然會並肩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