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淩霜微微頷首，幅度小到幾乎難以察覺。
他頭頂的銀色ID【淩霜】閃爍了一下，似乎完成了某種內部的信息核驗與判定。
“任務編號MWS73920017F，存在。
‘星語者’NPC，存在。‘低級生物行為感應與微擾’臨時權限，記錄存在。”
淩霜的聲音依舊沒有溫度，但其中的壓迫感似乎略微減輕了一絲，“關於‘BUG’的可能性，係統將進行進一步核查。”
他向前微傾身體，周身的銀色光暈隨之波動了一下，散發出更強的威懾力：“玩家風琛，我承認，在現有規則框架和可查數據範圍內，你的行為可以被解釋為一次‘異常但未明確違規’的任務過程。”
這句話，幾乎等同於暫時的“無罪釋放”。
風琛的嘴角幾不可見地向上彎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他對《星河戰紀》規則的理解，以及臨場應變的急智，幫他渡過了這一關。
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撒謊，那個“微光之語”任務和“星語者”NPC確實存在，隻是他巧妙地利用了任務描述的模糊性和權限的特殊性，將“神之代碼”的力量包裝在了一個合理的遊戲行為外殼之下。
“但是，”淩霜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更加銳利，如同手術刀劃開皮肉，直抵核心，“規則的邊界，並非一成不變。
我的權限，允許我對‘疑似異常’保持高度關注。”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再次從風琛的臉上掃過，似乎要將他的靈魂都看穿：“你很聰明，懂得利用規則的縫隙。
但不要以為這能成為你的庇護所。《星河戰紀》的秩序，不容許任何形式的根本性動搖。”
淩霜緩緩抬起右手，銀灰色製服的袖口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他的食指指向風琛，指尖縈繞著一絲銀色的光芒，那光芒中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力量。
“記住我的話，風琛。”他的聲音如同來自深淵的最後通牒，冰冷刺骨，“規則就是規則。
它是基石，也是枷鎖。不要試圖走在懸崖邊緣，更不要妄想飛越那道界限。
一旦墜落，連‘神之代碼’也救不了你。”
話音落下，淩霜周身的銀色光暈驟然爆發，化作一道刺眼的銀光，比之前出現時更加迅疾，瞬間劃破虛空，直射“湮滅流光帶”深處，幾個呼吸間便消失在那混亂的能量流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求索號”艦橋上刺耳的警報聲隨之解除，儀器麵板上的紅色指示燈全部熄滅，恢複了正常的幽藍色光芒。
主腦“阿哲”的電子音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平穩：“警報解除。
未知高能量反應消失。空間參數波動停止。”
風琛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他抬手，輕輕按在自己的胸口，能感受到心臟在胸腔內有力地跳動著，比平時快了不少。
剛才與淩霜的對峙，看似平靜，實則每一秒都如同在鋼絲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他望著淩霜消失的方向，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有驚悸，有慶幸，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激起的、更加熾熱的鬥誌。
“規則的懸崖嗎？”風琛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充滿挑戰意味的弧度，“有時候，最美的風景，恰恰就在懸崖邊上。”
而在“湮滅流光帶”另一端，一處常人無法感知的、由純粹秩序能量構成的空間節點內，淩霜的身影重新凝聚。
他依舊是那副冰冷禁欲的模樣，正站在一麵由銀色數據流構成的虛擬屏幕前。
屏幕上，顯示著風琛的詳細資料，從遊戲賬號創建時間20XX年3月15日，到主要遊戲經曆，再到過往的任務完成度、戰鬥風格分析、社交關係網絡，一應俱全。
在資料的最頂端，一個紅色的標簽被醒目地打上——【最高級彆觀察對象：風琛】。
淩霜伸出手指，在“神之代碼”這幾個灰色的、代表著“數據缺失”的字樣上輕輕一點。
他那雙毫無感情的墨色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微弱、幾乎無法被任何邏輯程序捕捉到的奇異光芒。
那不是憤怒，不是厭惡，而是一種……對未知變量的、純粹的好奇。
“規則擾動……神之代碼……有趣的‘異類’。”
冰冷的低語消散在數據流中，淩霜的目光，仿佛跨越了無儘的虛空，依舊牢牢鎖定著那艘在“湮滅流光帶”邊緣徘徊的“求索號”，以及艦橋上那個剛剛與他進行過一場規則博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