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能獲得補給,便是野菜也沒有生長的餘地。
眾人皆麵色悵然,微微有些神思不屬。
如此世道,連草木存活都如此艱難,況乎於人?
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這一段路連趟子手都不需要提前探道,一眼便能看得到遠處情形。
隻偶有幾個光禿禿的小山崗起伏。
眾人待要繼續向前,卻忽然聽得後方呼喚。
幾騎軍馬追趕上來,領頭之人,正是剛剛分彆不久的徐峻。
“林公子,且住腳步!”
林青等人就此停步,皆回望疑惑。
徐峻在眾人前方勒馬,一躍縱下馬背,目光投向林青道:
“林公子,此去福寧府,一路之上已無補給之所。”
“府城之中,也幾近搬空,隻怕難以置辦回程食糧……”
“我……料想你們準備不多,特送一些糧米來。”
說罷,他連忙示意幾人將馬背之上的糧袋解下,送到了林青麵前。
林青看他眼神並不自然,話語也不甚流利,便問道:
“可是奉秦大人之命?”
徐校尉頓時尷尬,最終隻能老實點頭。
看著麵前糧袋,林青心中暗歎口氣,隨即道:
“替我謝過秦大人!”
說罷叫人收了糧食,辭彆而去。
若果如對方所言,剩下的乾糧絕不能支撐他們走個來回。
前次因為他動了惻隱之心,將原本準備的糧食煮成了粥,舍給了那些流民。
如今卻再不能叫這些武師們同自己挨餓。
他也沒有到因為一些私人恩怨連幾袋糧食也不敢收的地步。
真要論起來,當日南平府城之外,自己出手相救,換這幾袋糧食又能如何?
隻是林青並無挾恩圖報的心思,再加上彼時出手,亦有自身考量。
一是自覺南平府少不了一位能夠朝廷坐鎮之人。
那時也不知父親另有安排。
倘若換做他人,到還不如繼續讓秦興堯坐鎮。起碼比孫天瑞之流要好。
一府百姓安危,林青自覺難以坐視不理。
其二,城中若是朝廷之力微,則必然失衡。
如秦興堯剿匪在外之時,血狼匪都能摸到林家門口。
這本身對於林家而言也是極大的隱患。
由此兩重考慮,林青自然不作他念。
不過今日看來,便換下這幾袋糧食又有何不可?
自這一日後,眾人行進又有兩日。
沿途但見流民零散,拖家帶口,日行緩慢。
時有官兵騎馬來往,卻也視若無睹。
林青亦無力,隻能稍分些米糧。
如此亂世,實非一人之力所能扭轉。
途經數座縣城,果然如徐峻所說,城中隻有少數守軍駐紮。
商鋪、民居,儘皆空虛。
有一些距離城樓近的房屋,都已經被推倒拆卸。
作守城器械了。
而更遠一些的,則暫時充作了守軍住處。
不過縣城較小,守軍數量同樣不多,用作呼應尚可,要想久守,隻怕不能。
隻能在發現敵軍之時,如烽火台一般放出信號,或提醒或呼喚援軍行動。
又走一個上午,視野儘頭,一座大城赫然遙遙在望!
仿如一頭灰黑巨獸,趴伏在遠處的大地之上!
觀其規模,竟似乎比南平府城還要高大幾分。
那便是福寧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