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上曲嵐竹的目光,曲芸淇是一點不敢耽誤,借著林氏的力氣爬起來就往前衝,她要找到那個人。
曲嵐竹的本事她可是清楚的,她連人都敢殺,又憑什麼不敢殺她呢?
她們之間,早就沒什麼姐妹親情可言了。
隻是當時見到人的時候也是在夜裡,她更被匕首的冷光嚇的心神俱震,真的不太記得那人的模樣了。
麵對一張張或精明或老實,但都透露著無辜的臉,曲芸淇越發的絕望。
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那個人也混到了船上,而且還帶著刀,卻偏偏要她去殺曲嵐竹了。
因為不論她成功與否,她們一行人都不得安生。
而對方想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她們內訌、互相猜忌、防備、甚至是相互戕害的場麵。
要他們永不得安寧!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如此險惡用心?
曲芸淇驚懼交加,人已經有些虛脫了,整個人都倚靠在林氏身上才能麵前行走,但她還是不死心的找到那個人。
曲嵐竹已經信了她的話,卻也知道她完全找不到那個人。
而且,就算是她是受人指使的,就能洗清她的所作所為了嗎?
何況,她還有推人擋刀的前科,那個時候也是有人威脅她的嗎?
隻是,因為落水的事,此時差役們對她們的看押又嚴密了起來。
流放路上不管是遇上天災、病死還是被差役催促而打死,他們都不會在意。
但不能是犯人之間互相殘殺。
此刻他們都怕曲嵐竹強硬出手,一整個隊伍都出來盯著。
換了乾衣裳的曲芸曦來尋曲嵐竹。
剛才上船之後,曲嵐竹便借機給藍珍珠塞了一把小銀珠子,讓她和薑姨娘、胡姨娘她們一起去感謝幫忙救人的人。
——雖說人是曲嵐竹救上來的,但人家既然不顧危險下了水,這份情她們就要承。
“阿姐,你打算……”曲芸曦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對曲芸淇已經是徹底失望了,哪怕她們曾經相處十幾年。
在她們還是侯府小姐的時候,哪怕互相之間有彆苗頭的行為,卻也沒到生死大仇的地步。
後來被流放,她所想的也還是一家人互相扶持、共渡難關。
現在,她卻又不知該如何跟曲嵐竹說自己的心情。
雖然她也知道曲嵐竹不是會用“顧全大局”的理由,委屈自己的人,可她也怕自己想的那些報複手段,聽在曲嵐竹的耳中,會顯得自己蛇蠍心腸。
曲嵐竹倒是沒從她臉上的神色變化,看出她到底在糾結什麼,反倒以為她是顧念著親情。
但未免她到時候說什麼求情的話,要自己不高興,曲嵐竹索性明說道:“現在不好動她,但是這事兒不會這麼放下。”
曲芸曦聽出曲嵐竹自有打算,這一刻反倒是鬆一口氣。
曲芸淇這樣的人,憑什麼好過呢?
這一插曲過去,船上也如江麵一般風平浪靜了好些天,隻有到達碼頭之後,上下船的客人才帶起一片喧鬨。
而過了那一段逆水行舟的江麵,他們便順流而行,沒幾天時間,便已經到了崖州府境內。
當然,還沒到曲嵐竹他們要去的地方。
他們要去崖州府下一個叫長山村的地方,說是麵朝山野、背麵臨海,是既可開荒墾田又可下海捕魚的好地方。
或許對本地人來說是如此,可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曲家人來說,他們又能乾得了哪一樣?
出了驛站,他們又東倒西歪、跌跌撞撞的一路前行。
坐船前,他們的牛車和驢車還被當時的差役們帶走了,連賣掉回攏資金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而曲家人就眼見著曲嵐竹拿出來收買差役的銀珠子,越來越少。
這回再開口說想買個車代步,就被差役們一頓呲。
曲嵐竹給的那點兒銀珠子,就隻夠他們費幾句口舌,給他們講一下長山村的山清水秀、人傑地靈。
還想要買車?
真當自己還是那高高在上的侯爵老爺呢?
他們的鞭子直接就揚的高高的,要掄圓了胳膊給他們一頓教訓。
七十多裡地,他們第二日傍晚才真正到了地方。
此刻的曲家人一個個都乖覺很,恨不得連喘氣都小小聲。
但隨即多見到的場景,讓他們連喘氣都忘了,一個個緊縮在一起,看那些看押犯人的官差笑的合不攏嘴!
他們正趕上吃飯的時間,曲家人本還想著終於能吃上一頓熱乎的——甭管口味如何了,這個時候他們的要求真的不高。
可沒想到鼻息間肉香氣沒散去,看到的場景卻是官差們將黑呼呼的糊糊團子掛在魚鉤上,然後另幾個官差鞭策著被綁著手腳的犯人,蠕蟲一般去吃那魚鉤。
恰在這時,這些尋樂子的人,發現了新來的曲家人。
一個接一個地側過頭來,意猶未儘的目光緊鎖在曲家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