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光柱一散,幽冥關前的血腥氣、焦糊味就裹著雪沫子撲過來,嗆得人鼻腔發疼。田傾國僵在封印石門前沒動,掌心還留著黑氣刮過的灼痛,像被燒紅的鐵絲燙過似的。那枚從田傾月手裡滑落在她衣襟的黑鳳佩,正貼著心口微微發燙,發出細碎的嗚咽——活脫脫是傾月小時候被我搶了糖,癟著嘴哭的模樣。
“傾國,先退到安全地方去。”沈驚鴻的手輕輕搭上她發顫的肩,龍佩的青光順著她的衣袖纏上來,把鑽骨的暗影寒氣逼了出去。戰場那頭亂糟糟的,阿古拉正扯著嗓子指揮狼族勇士清理殘局,那些黑霧散了隻留滿地焦黑印記,要不是蠻族士兵的屍身橫在那兒,都像場噩夢。趙虎拄著斷槍一瘸一拐走來,盔甲上的血凍成了硬塊,暗紅得發烏:“田姑娘,雁門關的守軍我都點過了……一百二十三個弟兄沒挺過來。但好歹——國門守住了。”
田傾國低頭摸著黑鳳佩,指尖剛碰到冰涼的鳳紋,佩身突然亮了。一道細碎金光飄出來,在空中凝成半片皺巴巴的絹帛——是娘臨終前塞給傾月的東西。上麵的字大多糊了,就“靜心穀”“鎮魂玉”“殘魂歸位”幾個字還清楚。沈驚鴻湊過來細看,他的龍佩突然嗡嗡震起來,青光順著絹帛的紋路爬,把缺了的筆畫都補全了:“這是鳳族的引路符。靜心穀在昆侖山東側,是鳳族的禁地。鎮魂玉,八成就是喚醒傾月意識的關鍵。”
收拾殘局時,梨春在傾月消失的那片空地上,扒出枚血色符文。符文上的鳳脈氣息和鳳血符像一個模子刻的,就是摻了點淡淡的暗影味兒。“這玩意兒在燒自己的力量。”梨春把符文遞過來,指尖劃過邊緣的缺口,“像是故意給咱們留記號呢。”符文剛碰到田傾國的掌心,“滋啦”一聲化成紅光鑽進黑鳳佩裡。佩身的嗚咽更清楚了,震得心口發麻,隱隱約約指著昆侖山脈的方向。
當晚黑風嶺的營地,燭火被風吹得晃來晃去。蘇文淵的信使裹著一身雪闖進來,帶來的古籍殘頁上,鳳族圖騰被映得發亮。“靜心穀是鳳族的‘洗魂地’。”蘇文淵的字跡龍飛鳳舞,“鎮魂玉埋在穀裡聖樹下,能清暗影、喚本魂。但穀裡有‘幻魂陣’,專勾人心裡的執念,隻有鳳脈傳人能破。”信末畫著張潦草地圖,落鳳坡三個字圈得特彆重——那是靜心穀的入口。
“我陪傾國去靜心穀。”沈驚鴻把地圖折好塞進懷裡,龍淵刀斜靠在帳篷柱上,刀身的龍魂紋路亮了亮。“阿古拉,你帶狼族弟兄幫趙虎守雁門關,彆讓暗影殘部鑽空子;梨春,你留在營地傳消息,皇城或邊境有動靜,立刻飛鴿傳書。”阿古拉攥緊狼牙棒,狼頭玉佩的紅光和帳外月光湊在一起:“放心!有我阿古拉在,彆說暗影殘部,就是蠻族的鐵蹄,也彆想再碰雁門關一寸!”
第二天大清早,田傾國和沈驚鴻就策馬出發了。黑鳳佩在衣襟裡一顛一顛地指方向,離昆侖山越近,佩身的金光越紮眼。走到正午,兩人在山坳裡歇腳,田傾國忽然覺得心口一燙——黑鳳佩的光穿透衣襟,在空中映出個模糊人影,是傾月的側臉。她閉著眼,眉頭皺得緊緊的,周身黑氣纏著金光,像在跟什麼東西死磕。
“傾月!”田傾國伸手去抓,指尖隻碰著一片冰涼。影像裡的傾月像是察覺到了,猛地睜開眼——一半是暗影的猩紅,一半是鳳脈的金光。“姐姐……鎮魂玉……小心……暗影的眼線……”話沒說完,就被一股黑氣吞了。黑鳳佩的光也暗下去,隻剩微弱的震動。
“她還在跟暗影較勁。”沈驚鴻握住她發涼的手,龍佩的青光順著掌心灌進來,“剛才那影像說明她離咱們不遠,還知道咱們在找鎮魂玉。”他突然看向山坳外的密林,龍淵刀“唰”地出鞘,青光劈向一道撲來的黑影——是隻磨盤大的暗影蝙蝠,翅膀上的紋路和幽冥關的怪物一模一樣。“看來暗影之主雖被封了,他的狗腿子還盯著咱們呢。”
蝙蝠被青光劈中,尖嘯一聲化成黑煙。沈驚鴻撿起地上掉的黑令牌,上麵的符號和傾月以前的令牌像,但多了道扭曲的紋:“這是‘追魂令’,暗影用來找人的。咱們行蹤暴露了,接下來得更當心。”
兩人換上蠻族的粗布衣裳,把鳳羽劍和龍淵刀藏進貨囊,裝成趕遠路的商人。沿途的村子空得隻剩風聲,斷牆殘垣上的爪痕深可見骨,不用問也知道是暗影來過。挨到傍晚,落鳳坡總算出現在視野裡——一圈鳳羽狀的岩石圍著山穀,穀口巨石上刻著鳳族圖騰,紋路裡還剩點金光,像沒滅透的火星。
“就是這兒。”田傾國摸出黑鳳佩,金光剛碰到穀口圖騰,巨石就“轟隆隆”往兩邊移,露出道僅容一人過的縫。縫後麵是窄甬道,石壁上刻滿鳳族壁畫,畫著鳳族從出生到守人間的事兒。走到頭,兩人都愣了——開闊穀地裡,一棵參天古樹立在中間,樹乾纏著金藤蔓,樹下石台上,一枚拳頭大的玉佩發著柔光,正是鎮魂玉。
“可算找著了。”田傾國剛抬步,腳下突然亮起血色符文,整個靜心穀都在晃。古樹上的藤蔓“唰”地變黑,朝著兩人纏來,石壁上的壁畫也扭成一張張哭喪的臉——幻魂陣被觸發了。“當心!這陣勾人執念!”沈驚鴻立刻把她護在身後,龍佩的青光織成罩子,擋住撲來的黑藤。
田傾國眼前一暈,恍惚看見小時候和傾月在鳳族庭院追蝴蝶,娘站在廊下笑。可下一秒,娘的影子就淡了,傾月被一群黑衣人拽著,哭著伸手:“姐姐救我!”她心口一緊,鳳脈之力差點亂了。黑鳳佩的嗚咽在耳邊炸響,才把她拉回現實。
“傾國,穩住!都是假的!”沈驚鴻的聲音混著刀劍聲傳來,他正砍斷一條碗粗的黑藤,可斷口處又冒出新的芽。“陣眼在古樹根!毀了它才能拿鎮魂玉!”田傾國點頭,鳳羽劍出鞘,金光劈開攔路的黑藤,往古樹根衝去。
樹根纏著團濃得化不開的黑氣,正是陣眼。田傾國揮劍就劈,黑氣突然變成傾月的模樣,紅著眼喊:“姐姐,你要殺我嗎?”黑影伸手過來,指尖帶著黑氣,“彆要鎮魂玉了,咱們回鳳族,像小時候一樣好不好?”田傾國攥緊劍柄,眼淚在眼眶裡轉:“你不是她。傾月不會讓我放著天下不管。”金光像瀑布似的砸下去,黑影尖叫著散了。
陣眼一破,黑藤全枯了,壁畫也恢複了原樣。田傾國拿起鎮魂玉,溫潤的觸感順著指尖傳上來,和黑鳳佩撞出共鳴。黑鳳佩突然飛起來,化成金光鑽進傾月體內——她的身影在空中凝實了,眼裡沒了猩紅,隻剩疲憊:“姐姐,鎮魂玉要靠你的鳳脈精血催動……還有,暗影殘部在找鳳族的涅槃火,就在聖樹頂上,那是能讓暗影之主複活的東西。”
話音剛落,穀後傳來灼熱的氣息。沈驚鴻看向那邊:“先淨化你的氣息,再去拿涅槃火。”田傾國咬破指尖,血滴在鎮魂玉上,金光裹著傾月,她體內的黑氣一點點散了。兩人剛往聖樹走,就聽見黑影的嘶吼——是漏網的暗影殘部,正往聖樹頂的涅槃火撲。
“站住!”傾月催動鳳脈之力,金光攔住黑影。涅槃火的溫度烤得人皮膚發疼,這火邪性,除了鳳脈傳人碰著就成灰。田傾國把鎮魂玉拋給沈驚鴻,和傾月並肩站著,雙鳳佩的光織成網,把黑影困在中間。沈驚鴻的龍淵刀青光暴漲,和金光纏在一起:“龍鳳合契,破!”
黑影被光芒裹著,尖叫著化成黑煙。兩人剛鬆口氣,傾月突然想起什麼:“娘當年把鳳佩分成兩塊,就是讓咱們姐妹合力。她送我去暗影當臥底,就是為了查他們的弱點。”田傾國抱住她,聲音發顫:“以前是我誤會你了。”傾月笑了笑:“都過去了。咱們還有事要做呢。”
用封火符把涅槃火封進聖樹,兩人剛出穀,就看見阿古拉他們在等。梨春遞過封急信,是蘇文淵寫的:“皇城太廟地宮有暗影活動,在毀龍鳳盟約石碑。那碑是喚醒守護神龍的關鍵,要是碎了,就再也沒人能治住暗影了。”
趕去皇城的路上,傾月把前因後果說透了:“娘臨終前說,龍鳳佩合在一起,才能徹底封了暗影。現在幽冥關和靜心穀的殘部清了,就剩太廟的暗影右使。那人會易容,還會攝魂術,不好對付。”沈驚鴻補充道:“之前皇城的假官就是他的人。咱們得裝成平民進城。”
到皇城時,城門守得嚴嚴實實。守城將領認出沈驚鴻,趕緊開門:“蘇先生在太廟等著呢,說石碑快撐不住了。”眾人往太廟跑,蘇文淵正站在宮門口搓手,手裡的古籍翻得卷了邊:“地宮入口被暗影符文封了,石碑上的龍鳳圖騰都淡了。”
傾月的金光劈開符文,地宮入口露出來。裡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隻有龍佩和鳳佩的光照明。通道壁上刻著龍鳳盟約——當年兩族說好一起守天下的誓言。走到最深處,就看見暗影右使戴著青銅麵具,用權杖往石碑上灌黑氣。石碑上的龍鳳紋都快磨沒了。
“來得正好。”暗影右使的聲音從麵具後傳出來,“石碑一碎,守護神龍就彆想醒了!”他揮權杖,黑氣像蛇似的纏過來。梨春突然擲出飛刀,“破魂刀”專克攝魂術,飛刀紮進黑氣裡,發出滋滋的聲響。“你這假官,害了多少百姓!”田傾國的鳳羽劍直刺過去,金光挑飛了他的麵具——果然是之前的假官。
暗影右使吐著黑血狂笑:“石碑已經被我侵蝕了!你們贏不了!”他把權杖插進地裡,地宮開始晃,石碑上裂了道縫。“用雙佩之力!”傾月喊著,和田傾國的鳳脈之力灌進沈驚鴻體內。龍佩的光暴漲,龍鳳虛影從石碑裡鑽出來,圍著石碑轉了圈,裂縫愈合了,黑氣全散了。
暗影右使尖叫著化成黑煙,石碑突然發出金光,地麵裂開道縫——守護神龍的角露出來了。就在這時,田傾國懷裡的狼族圖騰突然紅了:“是幽冥關方向!暗影之氣比之前強十倍!”沈驚鴻的龍佩也震起來:“是暗影之主本體,他衝破封印了!”
眾人衝出地宮,皇城上空已經被暗影罩住。遠處天際,一道暗影光柱直衝雲霄,和神龍的金光撞在一起。突然,一道黑影落在他們麵前,穿著鳳紋黑袍,手裡握著傾月的舊劍——是暗影之主,附在了傾月的舊識身上。“鳳脈傳人,龍佩持有者,遊戲才剛開始。”
“你占著彆人的身體,算什麼本事?”田傾國的鳳羽劍指著他。黑影冷笑,揮劍襲來:“等我吞了守護神龍,這天下都是我的!”就在這時,守護神龍的龍吟震得大地發顫,金光像潮水似的湧過來。黑影體內突然爆發出鳳脈之力——是傾月留在那人體內的印記,在和暗影對抗。
“姐姐,動手!”印記的聲音傳出來。田傾國不再猶豫,雙鳳佩的光和神龍的金光纏在一起,砸向黑影。暗影之主尖叫著散了,可天際又裂開道更大的縫,一雙紅眼睛露出來,比暗影之主恐怖十倍。“是幽冥之主……”沈驚鴻握緊龍淵刀,“看來真正的硬仗,才剛開始。”
田傾國和傾月對視一眼,鳳羽劍和黑鳳佩的光亮得刺眼。沈驚鴻站在她們身邊,龍佩的青光和金光交織。守護神龍的龍吟再次響起,朝著幽冥之主衝去。田傾國深吸一口氣,揮劍指向裂縫:“不管來的是什麼,咱們都得守住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