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剛果盆地的迷霧：樣本采集隊的困境
赤道以南的剛果盆地，濃綠的雨林像一塊浸透了墨色的絨毯，從天際一直鋪到地平線之下。濕熱的氣流裹著腐葉與花果的甜腥氣，黏在人的皮膚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著溫熱的海綿。林銳抹了把額角的汗珠，抬手撥開擋在眼前的藤蔓——指尖剛觸到葉片，就被暗藏的尖刺劃開一道血痕，鮮紅的血珠瞬間滲出來，混著汗液滑落進衣領裡，刺出一陣細密的癢。
“隊長，前麵走不通了。”隊員小陳的聲音從前方五米處傳來，帶著幾分焦灼。他身前是一片倒伏的巨木，粗壯的樹乾橫亙在雨林小徑上，樹皮上爬滿了熒光綠的苔蘚，樹乾下方的陰影裡，隱約能看到幾條銀環蛇交錯的軀體，吐著信子發出細碎的“嘶嘶”聲。
林銳皺眉走上前，用登山杖撥開擋路的蕨類植物。他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定位儀，屏幕上閃爍的紅點正對著雨林深處的一片標注區——那是團隊此行的目標：采集剛果倭黑猩猩的活體樣本，以及僅存於這片雨林的萼翅藤種子。定位儀旁的任務清單上，“瀕危物種優先級A”的字樣被紅筆圈了三遍，旁邊附著楊錦霖的親筆批注：“萼翅藤的韌皮纖維可耐受月球低重力環境下的拉伸，倭黑猩猩的基因序列對研究靈長類太空適應性至關重要，務必完整帶回。”
“繞路。”林銳收起登山杖，轉身看向身後的五人小隊，“往左側走，注意避開沼澤區——老李，你帶無人機先探路，高度控製在二十米，彆驚動地麵的動物。”
老李應了一聲，迅速從背包裡取出折疊式無人機。螺旋槳轉動的嗡鳴聲打破了雨林的寂靜，無人機緩緩升空，鏡頭傳回的畫麵裡，左側三百米外出現了一片裸露的紅土地，上麵插著十幾根刻著古怪紋路的木杆，木杆之間用藤蔓纏繞，形成一道簡陋的屏障。
“隊長，那邊好像是當地人的領地。”小陳湊過來看著屏幕，語氣裡帶著警惕，“我查過資料，這片雨林裡住著俾格米人的一支，他們對陌生人很排斥，尤其是帶著設備的外來者。”
林銳的目光沉了沉。出發前，團隊已經通過當地政府協調過進入雨林的許可，但俾格米人屬於半遊牧部落，不受官方管轄，他們的領地向來是雨林裡的“禁區”。他抬手看了看表，下午三點——如果繞開這片領地，至少要多走四個小時，而根據氣象預報，傍晚六點這裡會有強對流暴雨，屆時雨林裡的溪流會暴漲，根本無法行進。
“先靠近看看，彆帶武器，保持友好。”林銳拍了拍小陳的肩膀，將腰間的電擊棍解下來塞進背包，“我們是來采集植物和動物樣本的，不是來搶地盤的，儘量溝通。”
小隊成員紛紛收起防身器械，跟著林銳沿著雨林邊緣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紅土地。越往前走，空氣中的氣味越複雜——除了雨林的腥氣，還混著燃燒木柴的焦香，以及一種淡淡的、類似草藥的氣味。走到離木杆屏障十米遠的地方，林銳抬手示意隊伍停下，剛要開口喊話，屏障後突然竄出十幾個手持長矛的俾格米人。
他們身材矮小，皮膚呈深褐色，身上裹著獸皮與樹葉編織的衣物，臉上塗著紅黑相間的油彩，長矛的尖端磨得雪亮，還沾著新鮮的獸血。為首的男人身高不足一米五，手臂上布滿了刀疤，他手裡握著一根雕著蛇形圖案的木杖，對著小隊成員厲聲喝罵，嘴裡吐出的是夾雜著當地土語與法語的短句，語氣裡滿是敵意。
“他說我們闖進了他們的‘聖林’，讓我們立刻滾出去。”小陳精通法語，低聲給林銳翻譯，“他還說，這裡的一切都是森林之神的財產，誰要是敢碰，就會被神懲罰。”
林銳點點頭，慢慢向前走了兩步，雙手舉過頭頂表示沒有惡意。他從口袋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糖果和打火機——這是團隊查過的、當地部落最認可的“禮物”，放在身前的地麵上，然後用蹩腳的法語說道：“我們沒有惡意，隻是想來采集一些植物的種子，還有看看這裡的黑猩猩……我們可以給你們提供醫療幫助，還有乾淨的飲用水。”
為首的俾格米人瞥了眼地上的糖果，又抬頭盯著林銳的臉，突然舉起木杖指向他身後的無人機。無人機還在低空盤旋，鏡頭正對著部落的方向，男人的眼神瞬間變得凶狠，他猛地將木杖往地上一頓，身後的族人立刻舉起長矛，矛尖對準了小隊成員的胸口。
“他讓我們把那個‘嗡嗡叫的蟲子’打下來，否則就動手了。”小陳的聲音帶著顫抖，他能看到最前排的俾格米人手裡的長矛已經微微抬起，矛尖上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發疼。
林銳的心沉了下去。無人機裡儲存著前半程采集的樣本數據，還有雨林的地形掃描圖，一旦被毀，不僅任務要泡湯，後續的隊伍也會失去導航依據。但眼下的情況，顯然不能硬抗——俾格米人常年生活在雨林裡，熟悉這裡的每一寸土地，真要起衝突，小隊彆說采集樣本，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問題。
“老李，把無人機降下來，關掉電源。”林銳咬了咬牙，做出了妥協。他看著無人機緩緩落在地上，螺旋槳停止轉動，為首的俾格米人才稍稍收起敵意，但木杖依舊指著他們，嘴裡的喝罵聲也沒停。
二、部落的困境：疫病陰影下的博弈
僵持了十分鐘後，部落裡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哭喊聲，聲音淒厲，混著孩子的咳嗽聲，在雨林裡格外刺耳。為首的俾格米人臉色一變，回頭朝著部落的方向吼了幾句，族人的注意力也瞬間被吸引過去。
林銳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細節，他湊近小陳低聲問：“能聽出他們在喊什麼嗎？是不是有人生病了？”
小陳側耳聽了片刻，臉色漸漸凝重：“好像是……他們的孩子得了怪病，發燒、咳嗽，還拉肚子，部落裡的巫醫治不好。”
林銳的眼睛亮了一下。團隊裡的小張是隨行的醫護人員，出發前帶了充足的抗生素、退燒藥和止瀉藥，原本是為了應對隊員的突發疾病，現在看來，這或許是打破僵局的突破口。
“告訴他們，我們能治好孩子的病。”林銳拍了拍小張的肩膀，讓他把醫療包拿出來，“把退燒藥和補液鹽拿在手裡，讓他們看到。”
小張立刻打開醫療包，取出印有英文標識的藥瓶和一次性輸液袋。為首的俾格米人看到這些亮晶晶的玻璃瓶，眼神裡閃過一絲猶豫，他回頭和身邊的族人低聲交談了幾句，族人的臉上也露出了動搖的神色——在雨林裡，疫病是部落最大的威脅，尤其是孩子的性命，幾乎全靠運氣。
僵持了半分鐘，為首的男人終於放下了木杖。他朝著林銳做了個“跟上”的手勢，然後轉身走進了屏障後的部落。
部落建在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上，十幾座茅草屋錯落分布，屋前的空地上架著篝火，火上烤著不知名的獸肉，卻沒人有心思去動。幾個女人圍在最大的一座茅草屋前，低聲啜泣著，屋裡傳來孩子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每一聲都像是扯著砂紙摩擦，聽得人心頭發緊。
林銳跟著男人走進茅草屋，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混著汗臭撲麵而來。昏暗的光線下，他看到一個約莫五歲的孩子躺在鋪著獸皮的地麵上，小臉燒得通紅，嘴唇乾裂起皮，肚子一起一伏，呼吸急促。孩子的母親坐在旁邊，用沾著淚水的手撫摸著他的額頭，看到林銳一行人進來，立刻跪伏在地上，嘴裡反複念叨著“森林之神保佑”。
小張立刻蹲下身，從醫療包裡取出體溫計夾在孩子腋下，又用聽診器聽了聽孩子的肺部。“是急性肺炎合並脫水，再拖下去會休克。”小張抬頭對林銳說，“需要立刻輸液，用抗生素，還要補充電解質。”
他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配藥、消毒，然後將針頭輕輕紮進孩子的靜脈。為首的俾格米人站在一旁，緊緊攥著木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張的動作，族人也都擠在門口，臉上滿是緊張與期待。
藥液緩緩流入孩子的血管，大約半小時後，孩子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臉上的潮紅也褪去了一些。小張又給孩子喂了點補液鹽，孩子虛弱地眨了眨眼，小聲喊了句“媽媽”。
孩子的母親瞬間哭出聲來，她撲到地上給林銳一行人磕了三個頭，嘴裡說著聽不懂的話，但眼神裡的感激卻毫不掩飾。為首的男人走上前，拍了拍林銳的肩膀，然後轉身對著族人說了一大段話，族人臉上的敵意徹底消失了，有人主動端來了清水和烤好的獸肉。
“他說，你是‘森林之神派來的幫手’，允許我們在聖林裡采集需要的東西，但不能傷害黑猩猩，也不能帶走太多植物。”小陳翻譯道，語氣裡帶著釋然，“他還說，會派兩個族人給我們帶路，避開雨林裡的危險區域。”
林銳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他接過族人遞來的清水，喝了一口，清甜的山泉混著淡淡的草木香，驅散了一路的疲憊。他看向窗外，夕陽正透過茅草屋的縫隙照進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的雨林上空，已經聚起了厚厚的烏雲，暴雨將至，但眼前的困境，卻已經迎刃而解。
三、雨林深處的采集：危機與溫情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