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安推門下車,眉頭擰起。
這哪是人住的地方?
牆皮落了一半不說,房頂瓦片也殘缺不全,拿幾塊油氈布勉強蓋著。
沈鬱倒是坦然,從兜裡掏出把鑰匙去捅鎖。
“嫌寒磣?那是您這種大院子弟沒吃過苦,這就叫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少給老子陰陽怪氣,破地兒,耗子進來都得給你留兩粒米。”
顧淮安幾步跨過去,大手一揮,“起開。”
他嫌那鎖太費勁,抬腳一踹。
“哐當”一聲,那兩扇破木門直接壽終正寢。
顧淮安:“……”
沈鬱抱著胳膊笑:“行啊首長,進門先拆家,賠錢。”
顧淮安懶得搭理她。
屋裡比外麵看著還慘,唯一看著還算乾淨的,是窗台上用罐頭瓶養著的一束野花。
家徒四壁這四個字都算是抬舉。
他將近一米九的個子進去要彎著腰,站在屋子中央,轉個身都嫌擠。
顧淮安轉頭看向跟進來的沈鬱,目光在她腰身上轉了一圈。
這種陰溝一樣的地方,怎麼就養出了這麼個人?
“收拾吧。”
他拉過一條破板凳,看了半天,沒敢坐。
一腳踩在上麵,手肘搭著膝蓋,“隻拿值錢的,破爛就彆帶了。”
沈鬱從床底下拖出個木箱子。
箱子一打開,裡麵就幾件舊褂子,還有原身父母的一張黑白合照,和那張烈士證明。
她把照片和證明收進懷裡,又挑了兩件稍微厚實點的舊棉襖。
“這是我過冬的家當,雖然舊了點,但棉花還是實誠的。”沈鬱一邊疊衣服一邊說,“到了部隊也是過日子,能省則省,這幾件改改還能用。”
那隻大手橫插過來,直接拎起那兩件棉襖,隨手往地上一扔。
“哎!你乾嘛?”
沈鬱急了,伸手去搶。
顧淮安單手就把她兩隻手腕給製住了,往身後一剪,人就被他壓在了土牆上。
“老子缺你那兩個買棉花的錢?”
顧淮安低頭看著她,“沈鬱,我真挺好奇的,住這種連豬圈都不如的地方,吃的是糠咽的是菜,你這身肉怎麼長出來的?”
他膝蓋頂進她腿間,把人卡得死死的。
“該有肉的地方一點沒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地主老財家裡養出來的嬌小姐。”
顧淮安騰出一隻手,隔著布料在她腰側捏了一把。
沈鬱被他身上的熱氣烘得臉有些燙,但氣勢不能輸。
“天生麗質難自棄,我也沒辦法。心疼我?”
顧淮安冷哼,“我是覺得稀奇。在這狼窩裡住,沒被那些二流子光棍吞了,算你有點本事。”
沈鬱心說,有個屁的本事。
原主長得招人,性子又軟,明明知道她有親事,也沒少借著乾活兒的由頭摸個小臉小手的占便宜。
林家不算富裕,但在村子裡人緣不錯,再加上向陽大隊離著軍區近,怕惹出禍來,沒人敢真的強上。
可沒成想林齊川變了心思。
要不是她過來了,原主這會兒都已經被糟蹋、投河了。
想到這兒,沈鬱撇著嘴說:“我要是沒點手段,早投井了,還能留著清白身子去堵您的車?”
顧淮安鬆開她的手,從兜裡摸出幾張工業券和一疊花花綠綠的票證,往那個爛桌子上一拍。
沈鬱一瞧,是全國糧票、布票、棉花票。
還有幾張難得的工業券和僑彙券。
“那就把你那些破爛全扔了。今兒個把話撂這兒,以後跟我顧淮安過日子,不用你撿彆人剩下的。”
他指了指那個木箱子,“除了那張照片和證件,這一屋子的破爛,你要是敢帶走一件,我就連人帶箱子把你扔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