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剛掏了錢裝孫子,後腳就能寫信捅刀子。
舉報信這玩意兒在這個年月可是要命的。
一旦沾上,哪怕查無實據,光是審查流程就能拖死人。
要是政審卡住,她就得被遣返。
回了向陽大隊,那就是沒牙的老虎落平陽,王大山有一百種法子弄死她。
她兩世為人,還能讓個土皇帝給玩死?
沈鬱把雪花膏往座位上一丟,就要下車。
“老實坐著。”
一隻大手反手探過來捏住了她的後頸皮,跟拎貓崽子似的把她按回座位上。
顧淮安頭都沒回,斜眼睨著小李,“他陸建國是當政委當傻了?腦子裡進漿糊了?”
“老子跟人拚命的時候,他在辦公室裡喝茶看報。現在老子要娶個媳婦兒,他還要拿著那幫長舌婦的裹腳布來惡心我?”
“團長!這話可不能亂說!”
小李嚇得臉都白了。
這種話要是傳到政委耳朵裡,那還得了?
他也不敢接茬,隻能乾巴巴地勸:“政委也是按規章辦事,畢竟是有人實名舉報……”
“實名個屁!那王大山要是屁股乾淨,母豬都能上樹!”
顧淮安罵了一句,踹了踹前座:“開車,去團部。”
沈鬱倒是不慌。
“要不我自己去解釋?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有烈士證,那些臟水潑不到我身上。”
“解釋個屁。”
顧淮安身子往後一靠,大長腿在車裡有些憋屈地曲著,“你那張嘴是挺利索,但在政審條例麵前,有時候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他伸手過來,在沈鬱手背上拍了兩下。
“把你心放肚子裡,既然把你帶出來了,隻要我沒點頭,誰也彆想把你送回去。”
沈鬱又“哦”一聲。
到了紅磚辦公樓前,顧淮安沒讓沈鬱下車。
帽子拎在手裡,自己一個人晃晃悠悠地進了樓。
辦公室內。
陸建國正端著茶缸子吹浮沫,桌上攤著那份被打回來的結婚報告,旁邊還壓著一封信紙。
門被人一腳踹開。
陸建國手一抖,茶水潑了一桌子。
“顧淮安!”
陸建國看著大搖大擺進來的男人,氣不打一處來,“進來不知道喊報告?這裡是團部,不是你家炕頭!還有沒有點紀律!”
顧淮安沒當回事,幾步走到辦公桌前,屁股一歪,直接半坐在了辦公桌沿上。
“老陸,你說咱倆認識多少年了?我是個什麼爛脾氣你清楚。”
他從兜裡摸出火柴,點了嘴裡的煙,“今兒我就問一句,這報告,你批是不批?”
陸建國被他這副兵痞樣氣得腦仁疼,伸手把那封信往顧淮安麵前一推。
“你自己看看,作風不正、亂搞男女關係、敲詐勒索、毆打村乾部!”
“咱們團那是全軍區的尖刀團,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你要是娶了這麼個女人,以後怎麼進步?你的前途還要不要了?”
顧淮安看都沒看那信一眼,直接伸手捏起來。
陸建國以為他要看,剛想再說兩句。
誰知顧淮安兩根手指一搓,那信紙就被他在煙頭上點著了。
火苗竄起,他一臉淡漠地看著那紙變成黑灰。
陸建國急了,“哎!你乾什麼!那是證據!”
“狗屁的證據。”
顧淮安拍了拍手上的灰,語氣冷淡,“她爹是個烈士,這種家庭出來的種,能是壞種?”
“就憑那個王八犢子的一封黑信,你就否定一個烈士遺孤?老陸,我看你是這就是脫離群眾太久,腦子生鏽了。”
“她是烈士子女不假,但這……”
陸建國看著那一堆灰,心疼得直抽抽,隻能換個路數。
“淮安啊,你也彆鑽牛角尖。文工團的那個趙乾事,人家是正經大學推薦生,她爸又是師裡的老領導,對你沒得說。你要是願意,我明天就安排……”
“打住。”
顧淮安直起身,一臉不耐煩,“那人說話跟蚊子哼哼似的,還沒說兩句就要掉金豆子。我娶回家當祖宗供著?”
陸建國也算看著顧淮安長大的,知道他是軟硬不吃,氣得直瞪眼。
倆人在屋裡僵持不下,門口又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
“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