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安把錢給她,是為了讓她吃苦的?
她又不是來這兒參加變形計的。
“不礙事,淮安說了,讓我按著自己心意拾掇。”
沈鬱衝售貨員招手:“同誌,這塊布給我扯十尺。再拿兩塊那個粉色的毛巾,還有那對紅枕巾。”
售貨員看沈鬱出手這麼闊綽,眼睛都亮了。
“好嘞!十尺細棉布,兩塊毛巾,一對枕巾,一共三塊八毛,布票三尺。”
沈鬱數著錢票,旁邊幾個挑揀瑕疵布的家屬看得直咋舌。
“這顧團的新媳婦也太敢花了,手縫這麼大?”
“少說兩句吧,人家顧團津貼高,樂意寵著,咱眼紅也沒用,命不好唄。”
正說著,門口風鈴一響,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誒,你是顧團長家的新媳婦吧?”
沈鬱回頭一瞧。
進來兩個穿著文工團綠軍裝的女兵。
走在前麵的那個,身段高挑,皮膚挺白,梳著兩條油光水滑的大辮子,看著確實比一般家屬都洋氣。
長得倒是挺清秀,就是下巴抬得太高,拿鼻孔看人。
王桂英在旁邊扯了扯沈鬱的袖子,小聲咬耳朵:“這是趙雪麗,文工團的。之前政委想把她和顧團湊一對兒來著,顧團沒搭理。”
哦,情敵啊。
趙雪麗走到跟前,視線在沈鬱身上停留片刻,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長得確實是好,狐媚子樣。
聽說是個鄉下孤兒,怪不得花錢大手大腳的,除了這張臉,也就剩這點子俗氣了。
“我是文工團的趙雪麗,和顧團長是老戰友了。”
趙雪麗朝她伸出手:“聽說你是從向陽大隊來的?那地方我還去演出過,苦得很,也難為你了。剛出來,看見什麼都覺得新鮮吧?”
沈鬱沒接那個茬,也沒伸手。
把剛買的布往懷裡一抱,點頭道:“是挺苦的,不過現在好了,淮安怕我受委屈,把津貼本都給我了,我正愁這錢花不完呢。”
趙雪麗麵色一變。
津貼本都交了?
顧淮安還是個耙耳朵?
“淮安哥就是大方。”
趙雪麗改了口:“不過妹子,他那是拿命換的錢,咱們做女人的,得學會過日子,細水長流。這窗簾都要用細棉布,是不是有點太……”
“太什麼?”沈鬱截斷她的話頭,似笑非笑。
“太不拿他的血汗錢當回事了。”
趙雪麗歎道:“我在文工團雖然有津貼,平時連瓶雪花膏都舍不得買。你這剛來就這麼大手大腳,要是讓淮安哥知道了,怕是要不高興。”
周圍幾個家屬也跟著點頭。
確實,這年頭誰家不是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沈鬱樂了。
“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淮安把錢給我,那就是讓我花的。我要是省著不花,穿得破破爛爛,那是打他的臉,顯得他顧淮安連個媳婦都養不起。”
這話說的半個服務社都能聽見。
“再說了,他拚死拚活賺錢是為了啥?不就是為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為了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我要是這也不買那也不買,那他這拚命還有什麼勁頭?”
“您既然這麼會過日子,心疼錢,那您還是把這套留著跟您以後對象說吧。我家淮安就喜歡看我花錢,說看著心裡痛快。”
趙雪麗被懟得一愣,沒想到這個鄉下丫頭嘴皮子這麼利索,還敢當眾把顧淮安那些私房話說出來。
簡直不知羞恥!
“你怎麼這麼說話?我也是好心提醒。”
“好心我領了,不過這手還是彆伸太長。”
沈鬱笑眯眯地把話堵死,“畢竟這是我們家事,您一個外人,管多了容易讓人誤會。”
她眼神在趙雪麗身上轉了一圈,輕飄飄地補了一刀:
“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惦記彆人家男人兜裡的錢,想替彆人家男人管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