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風雖聞雕鳴,卻故作不知,淡淡道:“小姑娘倒有骨氣。不過老夫有個習慣,越是倔強之人,若能稍示軟弱,老夫或可網開一麵。你若肯說一句求饒之語,我不但放你,連你父親也不為難,天山之行就此作罷。如何?”
院外唐奇等人聞言,心頭一緊,皆不知徐婉兒將如何應答。卻聽她朗聲道:“休想!我乃天山弟子,豈會向你低頭?天山派威震天下,你血域派不過魑魅魍魎,也敢犯我天山?我寧死不屈!”
語聲清越,擲地有聲。唐奇等人暗讚不已,皆為她捏一把汗。蕭易寒陰惻惻道:“好個倔丫頭!你這張臉如花似玉,若劃上幾道口子,不知還能否這般嘴硬?”徐婉兒昂首道:“死尚不懼,何況毀容?你輕功雖高,卻自甘墮落,投身魔道,枉費一身修為。血域派與天下正道為敵,縱能滅我天山,又豈能殺儘天下英雄?我天山派縱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低頭!”
這一番話大義凜然,聽得唐奇等人熱血沸騰,如烈火焚胸,縱前方刀山火海,亦無所懼。蕭易寒被她斥得啞口無言,麵色鐵青。屋頂白雕長鳴不絕,徐婉兒心中暗憂,恐血域派放箭傷它。她與白雕相伴多年,情深義重,知它絕不會棄主而去。然而她寧可自己受難,也不願白雕涉險。
季如風冷笑道:“好個倔強的丫頭,果是徐冒天之女。你便在此好好待著,天明之後,我們同上天山。屆時你父親定會以天山派換你性命,哈哈……”笑聲陰冷,令人毛骨悚然。
唐奇在外聽得分明,低聲道:“上屋頂一探。”五人施展輕功,如夜蛾般悄無聲息掠上屋簷。月色漸暗,眾人身法輕靈,瞬息間已各就各位,伏身瓦上,屏息凝神。
唐奇小心揭開一片紅瓦,一道白光透出,刺人眼目。他定睛望去,但見廳內燈火通明,陳設奢華。正中太師椅上坐著一位白須老者,年約八旬,目光炯炯,正是季如風。階下一女子被縛而立,神色倔強,正是徐婉兒。旁立一白衣男子,麵容俊朗,卻是蕭易寒。
眾人見廳中金碧輝煌,皆暗驚血域派之奢靡。又見徐婉兒受製,憂心更甚,苦思救援之策。
徐婉兒喝道:“休想得逞!天山派立世數百載,吸天地精華,秉正氣長存。我父親絕不會受你要挾!我此刻便自儘,教你陰謀落空!”季如風臉色驟變,身形一晃,已掠至她身旁,右手扣住她咽喉,厲聲道:“你敢!若你自儘,我便散播謠言,說你已失貞於我派。屆時天山派數百年清譽毀於一旦,你可敢?”
此言惡毒至極,屋頂眾人無不憤慨,咬牙切齒。徐婉兒聞言,淚盈於睫。她死不足惜,卻不能累及師門清譽,隻得強忍悲憤,麵色慘白。
季如風縱聲大笑,得意非凡。唐奇在屋頂聽得怒火中燒,幾欲拔劍破頂而下,與他一決生死。然知季如風武功深不可測,若貿然出手,非但救不了人,反會葬送五人性命,隻得強忍怒氣,靜觀其變。
蕭易寒問道:“師父,如何安置她?”季如風道:“暫且關入廂房,你親自帶人看守,若有閃失,唯你是問!”蕭易寒躬身道:“師父放心,弟子定不負所托。”言畢,便押徐婉兒往廂房而去。
唐奇等人如影隨形,悄跟其後。廂房不遠,蕭易寒將徐婉兒推入房中,落鎖加封,又遣數名好手守在門外,方自回房歇息。
唐奇低聲道:“不如殺了守衛,救出婉兒姑娘。”周如昌搖頭道:“不妥。雖能製住守衛,難保不驚動他人。一旦打草驚蛇,敵眾我寡,大事去矣。”王段天接口道:“不如假扮血域派弟子,詐傳命令,救她出來。”唐奇問道:“衣物何來?”王段天道:“不難。尋一僻靜處,製住幾名守衛,取其衣物換上。”
金盛稱善。五人悄然落地,尋至一拐角處,見六名守衛昏昏欲睡。周如昌道:“一人一個,剩餘二人交給我。務必無聲無息。”眾人點頭。恰在此時,白雕又是一聲長鳴,劃破夜空。眾人一驚,卻見那六人恍若未聞,仍自瞌睡。
五人身形驟動,如電光石火,瞬息間已點中六人穴道,剝下衣物換上,又將六人藏於花叢,壓以石塊。一切妥當,唐奇扮作頭目,金盛、敏敏緊隨其後,周如昌、王段天低頭掩須,沿廊疾行。
將至廂房,忽遇一隊巡邏人馬。那頭目問道:“爾等何部?來此何事?”唐奇心念電轉,脫口道:“飛天堂巡邏隊。”
那頭目頓時恭敬道:“原是飛天堂兄弟。我等乃烈焰堂,終日巡邏,無功可立。你們堂主擒得那美人,立下大功,日後還望提攜。”
唐奇暗喜,壓低嗓音道:“兄弟過謙。烈焰堂護衛本派安危,功不可沒。小弟雖在飛天堂,卻心係巡邏,特向堂主請命而來。隻要儘心竭力,何愁前程?”
那頭目笑容滿麵,連聲道:“兄弟高義!改日請你喝酒。”言畢率隊離去。敏敏忍俊不禁,輕笑道:“唐大哥好機變。”周如昌道:“幸得這身衣物。事不宜遲,速去廂房。”
月色漸明,清輝灑地,雕鳴已止,萬籟俱寂。五人悄至廂房外,唐奇整衣上前。守衛問道:“來者何部?”唐奇沉聲道:“奉堂主之命,帶徐婉兒往他房中。”守衛相視竊語,一人低笑道:“堂主定是動了春心。”另一人道:“有此美人相伴,堂主可解寂寞矣。”
唐奇隱約聽聞,心頭火起,為救人大計,隻得隱忍。那守衛開鎖道:“請進。”唐奇等人入內,反手掩門,低聲道:“婉兒姑娘,是我們。”
徐婉兒凝目細看,認出眾人,又驚又喜:“你們怎來了?此處危險!”唐奇急道:“我等假傳蕭易寒之令,救你出去。快走!”徐婉兒搖頭道:“季如風武功高強,你們冒險救我,若被發覺,必陷死地。我不能連累你們。”
周如昌焦聲道:“姑娘勿憂。徐掌門武功蓋世,隻要回到天山,必能對付季如風。時機緊迫,快走!”敏敏亦道:“婉兒姐姐,那蕭易寒不懷好意。你若留在此處,徐前輩投鼠忌器,天山危矣!”
徐婉兒沉吟片刻,終頷首道:“好,我們走。”唐奇當先引路,金盛、敏敏護著徐婉兒走出廂房。守衛讓開道路,叮囑道:“小心些,這女子武功不弱。”唐奇淡然道:“區區女子,能翻起什麼浪?你們守好此地,待堂主儘興,自會送回。”
一行人快步走向蕭易寒居所。忽聽屋頂一聲長笑,蕭易寒傲立月下,狂笑道:“爾等蠢材,當真以為能瞞天過海,輕易救人麼?”雙手一揮,四下喊聲大作,廊間、石後、樹叢、屋頂,霎時湧出無數人影,將六人圍得水泄不通。季如風亦現身其旁,陰笑不止,滿麵得色。
原來季如風早知白雕為徐婉兒所養,故布此局,引君入甕。血域派眾人歡呼震天,唐奇等人背靠而立,眼觀六路,凜然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