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有些深,像是知道過了今天,以後很難再這樣見麵了。
又是滿滿一桌的菜,陳易年一直沉默,像是有很多話,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溫嘉淼低頭吃了口肉,瞬間感覺身體已經活過來了。非要說不舍的話,還是他做的飯菜了。
但好像沈嘉彥做的也蠻好吃,隻是他平時忙,不怎麼做。
她說:“你也吃啊。”
“嗯,好。”
陳易年這才慢慢拿起筷子,他吃得很慢,吃著吃著,眼眶卻悄悄紅了。
“是因為太好吃了嗎,給自己吃哭了?”溫嘉淼打趣道。
陳易年垂眼,小聲問:“我們是不是徹底要結束了。”
她愣住。
“這個問題說起來有點長,等我吃完有力氣了再跟你說。”
都已經有了結果的問題,但陳易年還是期待,或許會有轉機的呢,或者說,會有奇跡發生。
如果說人這一生,隻能發生一次奇跡就謝天謝地。
那他能和溫嘉淼在一起過,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奇跡。
甚至有些人窮其一生,也沒能等到奇跡的發生。
他已經很幸運了。
隻是命運像兩條相交線,一旦有了交點,就必然是背對著越走越遠、永不相見的結局。
“首先很感謝你在我們項目期間沒故意為難,反而還幫助我查證代工,沒你的話,我可能也沒那麼快就摸清發證小組的脾性,現在也不會這麼順利。”溫嘉淼認真道,“所以謝謝你。”
陳易年扯了扯嘴角:“我被發好人卡了嗎?”
溫嘉淼道:“你本來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可我一點都不好,好像總是讓你受委屈。”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忽略很多事,包括受委屈這件事,在喜歡你麵前,都不值一提。”
陳易年聽到這話是感動的,很欣喜,但很快意識到,她說的是以前。
“以前真的喜歡我嗎。”他緩了緩問道。
“當然,我很少會沒有理由的喜歡上一個人,你還是第一個。”
喜歡就是這麼不講道理,不問緣由,就是純粹的喜歡與吸引,但這種一般都是報應。
之前溫嘉淼不信,現在信了。
有些話能傳下來都是有一定的道理。
像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感覺陳易年下一秒就哭出來了。
他看著她,顯得有些無助:“那你現在不喜歡我了,我是不是沒人喜歡了。”
“你還有朵朵。”溫嘉淼笑道,“或者如果你以後又碰見你喜歡,也喜歡你的人,我希望你們幸福。”
“不會了。”陳易年搖搖頭,目光垂落,“守著以前的回憶,我就夠幸福了。”
一直活在回憶裡,比那些清醒的痛楚好多了。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很輕:“我大概,再也喜歡不上任何人了。”
他隻喜歡溫嘉淼,那麼的喜歡。
陳易年看上去真挺可憐的,但她心裡已經沒什麼波瀾了。
他也看出來了,所以眼淚一直憋在眼眶裡,以為就能留住自己最後的體麵。
最後一麵了,千萬彆這麼狼狽啊。
可這對他而言,還是太殘酷了,殘酷到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擁有過的美好,最後卻隻能親眼看著失去。
其實話說到這份上,都已經明了。
很意外的沒有長篇大論,也沒有恨海情天的挽留與不舍。陳易年僅僅隻是再次確定了,溫嘉淼曾經是那樣熱烈地喜歡過他,這就夠了,剩下的不接受也得接受。
他不舍,卻沒久留,再待下去隻會舍不得。
“淼淼,能抱一下嗎?”
“當然。”
溫嘉淼對他張開雙臂,淺笑著等他抱過來。
陳易年卻抱得很輕,但是很久。
最後轉身時,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一種。
“走了。”
沒什麼祝福的話,他說不出來,因為就算他不說,她也會過的很好。
不管沒有誰,溫嘉淼都能過得很好。
溫嘉淼感覺懷抱空空的,還有些悵然若失。
原來就這麼輕易結束了。
一段糾纏了三四年的關係,在某一天晚上,輕飄飄的結束了,好像連一句像樣的告彆都不太需要。
她從前很少體會什麼是真正的離彆,或者說,從未真正失去過誰,她也並不在意失去誰。這一刻明明感覺並不強烈,可是總覺得陰影越來越大,每想起一次,都是潮濕。
溫嘉淼輕輕說:“要幸福啊陳易年。”
·
徐超好像也知道他們的事了,審議會這天,刻意沒提起陳易年。
要是平常,三句話得有兩句話是關於他的。
下午審議會結束,成功通過,後續就可以準備掛牌上市,以及承銷路演,那都是券商的事了,企業配合就行。
本來還需要半個月才能徹底結束,但溫嘉淼有點等不了了。
把事情全交給了賀蓁處理,他這個人工作能力強,但好像也是個戀愛腦子,直到現在看她的眼神都覺得她是個負心女。
但溫嘉淼不在意,於是賀蓁抱著發財樹哭得更慘了。
飛機回舊金山那天。
陳易年其實偷偷去送了,溫嘉淼沒發現他。
直到看不見她身影的時候,他才眨了眨發酸的眼睛。
“你也要幸福。”淼淼。
……
回到麓園,溫嘉淼先去看芷芷。
小家夥剛滿一歲,已經搖搖晃晃地學走路了,也會咿咿呀呀地蹦幾個音節。
溫母笑著說:“現在會叫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了。”
溫嘉淼逗了逗懷裡軟乎乎的小團子,隨口問:“沈嘉彥呢?”
“上班去了,說晚上回來吃飯。”溫母說,“對了,他進沈氏工作了,最近可忙了。”
“這麼快就能進了?”
“你軍令狀完成得漂亮,不也能進溫氏嘛。”
溫嘉淼親了親芷芷的臉蛋:“媽媽去找爸爸了。”
小家夥像是聽懂了,咧開嘴笑起來。
沈氏大樓裡,這裡的員工沒見過她本人,也幾乎都認得她。一路沒人攔,她徑直上了總經理辦公室那層。
門也沒敲,直接推了進去。
沈嘉彥眉頭輕蹙,幾乎一下就猜到是誰了。
溫嘉淼反鎖門,看著他坐在那兒看文件,好像瘦了,神情清冷,棱角分明,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帥還是帥,坐那兒不動就是帥的標準答案。
她走過去,倚在他辦公桌邊,聲音壓得很低。
“要離婚嗎?”
沈嘉彥合上文件,慢慢往後靠進椅背。他抬眼看她,看了很久,才很輕地反問。
“你想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