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到了那個蹣跚移動的身影上。
陳建海。
這位不久前還意氣風發,在光山市跺跺腳都能引起一陣震動的陳家族長,此刻卻像一條被抽掉了脊梁骨的野狗。
他架著自己昏迷不醒的兒子,一步一頓,走得異常艱難。
從陳家那片死寂的觀賽區,到王家這片光芒萬丈的貴賓席,不過短短百米的距離,卻仿佛隔著天塹。
體育館內,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不知何時已經停歇。
數萬道視線,夾雜著憐憫,嘲諷,幸災樂禍,或是純粹的好奇,化作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陳建海的身上。
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
每一步,都將他僅存的尊嚴碾得粉碎。
終於他走到了。
走到了王家貴賓席那無形的界線之前。
王玄元和喻秀臉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冷漠。
“撲通。”
一聲悶響。
陳建海雙膝一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鬆開手,任由昏迷的陳飛軟倒在一旁,然後將自己的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砰!”
那聲音,沉悶而又清晰,讓在場不少人心裡都跟著一跳。
“玄元兄!”
陳建海的聲音嘶啞不堪,帶著濃重的哭腔。
“我錯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是我利欲熏心,是我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砰!砰!砰!”
他一邊嘶吼一邊用儘全力地磕頭,光潔的額頭很快就紅腫起來,滲出了血絲。
“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與我兒陳飛無關,與陳家其他人無關啊!”
“求求您,求求王家,看在我們陳家也算為王家兢兢業業這麼多年的份上,饒了陳家這一次吧!”
“我陳建海,願意以死謝罪!”
他哭得涕泗橫流,再無半分家主風範,隻剩下一個為家族求活路的,卑微到塵埃裡的可憐蟲。
王平安站在擂台上,看著這一幕,有些不耐煩地撇了撇嘴。
有完沒完。
還等著頒獎回家吃飯呢。
【宿主,你看,這就是人性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不過話說回來,這磕頭的力度,一看就是練過的,專業。】
係統的聲音在腦海裡適時響起。
王玄元看著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陳建海,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畢竟是姻親,但看著對方如此慘狀,心中終究有那麼一絲不忍。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執法長老王鐵山,對著王玄元,幾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王玄元心中那絲不忍,瞬間煙消雲散。
他明白長老的意思。
斬草就要除根。
王家的威嚴,不容挑釁,更不容憐憫。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那個不斷磕頭,血流滿麵的人,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平淡語調,吐出了一個字。
“滾。”
這一個字,仿佛抽乾了陳建海全身所有的力氣。
他的動作僵住了,整個人都定格在了那裡,額頭上的鮮血順著鼻梁,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