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風的手機在充電座上響起,是李偉強的來電。
他拿起手機接聽:“風兒,之前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提示關機。明天回家一趟吧。”
次日下午,那輛熟悉的勞斯萊斯準時出現在樓下。
車輛駛入那座氣勢恢宏的莊園,精工鍛造的鐵藝大門緩緩開啟。
穿過一片修剪得如同綠毯般的寬闊草坪,轎車平穩地停在一棟三層主樓前。
身著正裝、發型一絲不苟的王管家已靜候在門廊下。
司機躬身拉開車門。
“二少爺。”王管家微微欠身,語氣恭敬得體。
李風默然頷首。
“老爺和夫人正在等您。”王管家側身引路,“知道您要回來,兩位都很高興。”
李風舉步踏入宅邸。
挑高近十米的客廳氣勢恢宏,巨型水晶吊燈自穹頂垂落,折射出璀璨光芒。
牆壁上懸掛著價值不菲的油畫作品,腳下鋪設的地毯厚實柔軟。
整個空間靜謐得能聽見心跳,空氣中浮動著花香與歲月沉澱的氣息。
李偉強與歐美玲正坐在客廳沙發上。
見李風進門,歐美玲臉上浮現溫暖笑意,起身主動拉住他的手:“來了就好,快坐。”
李風隨著她的引導在身旁落座,身下的沙發柔軟得仿佛要將人包裹。
李偉強也點頭致意:“新住處還習慣嗎?有任何需要儘管吩咐王管家。”
“一切都好,沒什麼缺的。”李風淡然回應。
幾句家常過後,李風輕抿茶水,不著痕跡地切入正題:
“上次聽您提起,之所以會發現抱錯孩子,是因為家族做了血脈檢查?”
李偉強臉上的笑意淡去幾分,頷首確認:
“這件事讓我顏麵儘失。當時第一個念頭竟是懷疑美玲不忠,還為此大吵一架。後來重新做了基因檢測,結果顯示——我們兩人,都與子強沒有血緣關係。”
客廳裡隻剩下古董鐘擺的滴答聲在空氣中回蕩。
這無疑是命運最殘酷的玩笑。
“之後我們開始尋人,後麵的情況你都知道了。”
李偉強繼續道,
“多虧美玲當年留在你身上的那塊玉佩,這才讓我們找到了你。"
李風望著杯中浮沉的茶葉,思緒卻如同一團亂麻。
他清楚地意識到,李子強當初根本不明白"啟明石"能夠檢測出血緣關係,隻當它是個測試資質的普通靈石。
這場意外的曝光,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隨著李偉強的敘述結束,客廳陷入一種微妙的寂靜。
李風始終沉默著,目光停留在那杯漸涼的茶水上。
歐美玲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沉默,那沉默像一根細刺,輕輕紮進她的心口。
她試探著開口,語氣中帶著小心翼翼的關切:"是不是覺得太突然了?"
李風抬起眼簾,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沒什麼。我隻是想確認,李子強是在家族檢測"啟明石"時才發現這件事的?"
"確實如此。"李偉強接過話茬,"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我們也是擔心他一時難以接受。"
"他當時作何反應?"李風追問。
"自然是震驚不已,直到幾天後親子鑒定結果出來才慢慢接受。"
李偉強稍作停頓,又補充道,
"子強向來顧全大局。如今這樣的安排,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結局。"
"小風,我明白你或許會覺得不公平。"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但對我們而言,你們都是心頭肉。"
又是這套說辭。
李風垂下眼瞼,掩去眼中轉瞬即逝的譏誚。
"況且,"李偉強繼續道,語氣中帶著商人的精明與權衡,
"子強二十歲進入李氏集團,短短三年就讓集團業績再上新台階。他在商業上的天賦有目共睹,從董事會到基層員工,都對他心服口服。"
這番話既是在陳述事實,也是在敲打李風。
李偉強微微前傾,十指交叉置於膝上,展現出掌控全局的姿態。
"有些既定事實無法改變,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他凝視著李風,目光深邃,
"我們虧欠你的,隻能在物質上儘力彌補。集團不能出現動蕩,這是我畢生的心血,希望你能理解。"
客廳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李風在心中冷笑:你的心血?卻要拱手讓給一個連李姓都不配的養子?
難怪祖父始終不讚同。至少他不會將辛苦打下的基業交給外人。
但他並未表露分毫,反而抬起頭,迎上李偉強的目光。
臉上綻開一個恰到好處的、甚至帶著幾分質樸的笑容。
"您說得在理。"
"你們的決定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完全理解。"
李風的語氣誠懇得無可挑剔,
"再說了,李子強......做了你們二十多年的兒子,又為集團立下汗馬功勞。總不能因為我回來了,就把人掃地出門。那不成了白眼狼?傳出去反倒壞了李家的名聲。"
這番話說得太過"通情達理",太過"顧全大局",反倒讓李偉強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全都哽在喉間,進退兩難。
他眯起眼睛,重新審視這個失散多年的兒子。
這個年輕人,似乎比他想象中要複雜得多。
歐美玲則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眼眶又泛起紅暈。
她抬手拭了拭眼角,聲音哽咽:"小風,你能這麼想,我們......我們真的很欣慰。"
李風依舊保持著溫和無害的笑容:"這是應該的。"
客廳裡的氣氛頓時從冰點回暖。
李偉強緊繃的唇角也終於鬆弛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