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休緩緩站起身,臉上的那種慵懶、那種玩世不恭,在這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於帝王的、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的巴圖,又掃了一眼早已嚇傻了的赤那,最後,目光落在了滿朝文武的身上。
“赤那。”
林休的聲音很輕,但聽在赤那耳朵裡,卻像是催命的閻羅貼。
“這……就是你們蒙剌的誠意?”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邦交永固’?”
林休一步步走下台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赤那的心臟上。
“公然在太和殿上行刺朕!你們是欺負朕剛登基?還是覺得朕的大聖朝沒人了,提不動刀了?!”
轟!
最後這一句話,林休稍微用上了一點真氣。
聲浪滾滾,如同龍吟虎嘯,震得大殿的窗戶紙都在嗡嗡作響。
赤那渾身一顫,整個人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他想解釋,想求饒,想說這都是誤會。
可是,看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巴圖,看著那滿朝文武眼中噴湧而出的怒火,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解釋?
怎麼解釋?
巴圖剛才那一嗓子“我要殺了你”,可是喊得震天響,幾百雙耳朵都聽見了。
這根本就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臣等死罪!護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大將軍秦破第一個反應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張黑臉漲得通紅。
他是真急了。
雖然知道陛下神功蓋世,根本不需要他護駕。但是,讓刺客衝到陛下麵前,這就是禁軍的恥辱!是他這個大將軍的失職!
“請陛下責罰!”
呼啦啦一下,滿朝文武跪倒了一大片。
特彆是那些武將,一個個眼珠子都紅了,手裡的刀把子攥得咯吱作響,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把那兩個蒙剌人剁成肉泥。
恥辱啊!
這是大聖朝的恥辱!
林休看著這群激動的大臣,心裡暗暗點了點頭。
情緒到位了。
火候也差不多了。
這幫蒙剌人,終於還是沒忍住,把這個天大的把柄送到了朕的手裡。
舒服。
真舒服。
有了這個借口,之前朕隨口要的那一萬匹戰馬“嫁妝”,現在就能名正言順地變成“戰爭賠款”了。而且,就連北境那三萬個即將送上門的“免費勞動力”,也能打著“懲戒凶徒”的旗號,統統抓回來挖礦抵債了。
朕這可不是侵略,朕這是自衛反擊!
想到這裡,林休臉上的表情更加“憤怒”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一甩袖子,看都不看地上的赤那一眼,直接轉身朝著後殿走去。
“這事兒,沒完!”
扔下這句殺氣騰騰的話,林休連“退朝”都沒喊,直接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朝著後殿走去。
那背影,寫滿了“朕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隻是。
在路過首輔張正源身邊的時候。
林休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
他側過頭,給了張正源一個眼神。
那眼神裡,沒有剛才的雷霆之怒,也沒有絲毫的驚慌。
有的,隻是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還有一種“老張,戲台子朕給你搭好了,接下來怎麼唱,就看你的了”的默契。
張正源是個什麼人?
那是千年的狐狸,萬年的精!
他剛才一直跪在地上沒說話,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陛下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
從一開始的激怒,到剛才的鎮壓,再到現在的甩袖離去,每一步都算計得死死的。
這就是在給內閣遞刀子啊!
既然蒙剌人敢先動手,那咱們可就不客氣了。
接到了林休那個眼神,張正源心領神會,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等林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屏風後麵。
張正源緩緩站直了身子。
他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肅殺。
他轉過身,看著癱在地上的赤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來人。”
張正源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嚴。
“在!”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金瓜武士們,齊聲怒吼。
“將蒙剌使臣赤那、刺客巴圖,以及所有隨行人員,全部拿下!打入天牢!”
“是!”
如狼似虎的侍衛們一擁而上,像是拖死狗一樣,把巴圖和赤那按在了地上。
“冤枉!冤枉啊!”
赤那還在做最後的掙紮,拚命地喊道,“首輔大人!這都是誤會!巴圖他隻是一時衝動……我們願意賠償!我們願意加錢!再加一百萬兩!不,兩百萬兩!”
“賠償?”
張正源冷笑一聲,慢慢走到赤那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赤那大人,你也是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回來的。”
“比如……大聖朝的顏麵。”
“再比如……陛下的心情。”
張正源伸出手,替赤那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領口,動作溫柔得像是在給老朋友送行。
“刺王殺駕,這是戰爭行為。”
“既然你們先拔了刀,那就彆怪我們不講武德了。”
說完,張正源猛地一揮手。
“帶下去!”
“嚴加看管!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唯你們是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