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突然傳來一陣極輕的風聲。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房梁上躍下,動作快得隻剩殘影,落地時悄無聲息。
下一秒黑影已半跪在她麵前,頭埋得極低。
“主子。”
黑衣人穿著一身玄色勁裝,布料上繡著極淡的暗紋,看不清麵容,隻露出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睛,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意。
這暗衛名叫暗一,是故去的皇後留給原身的暗衛。
自蕭靈陽幼時起,便與其他暗衛一同潛伏在暗處,護主子周全。
暗一擅長輕功、易容、追蹤與情報搜集,手下另有十九名暗衛,各有所長,可滲透朝堂、江湖,為主子掃清一切障礙。
宮中大小事,隻要蕭靈陽想知道,暗一便能查到。
“主子下江南賑災的事,黃了。”
返回宮中時,蕭靈陽試探性的提出讓自己以出巡之名去往江南賑災。
皇帝目光深沉,隻說讓他想想便讓蕭靈陽回來了。
暗一的聲音沒有起伏。
“禮部和戶部的幾位大臣聯名反對,說主子體弱,江南瘟疫橫行,恐有不測,還說女子不宜拋頭露麵處理賑災事務。陛下無奈,下令換由三皇子前往江南。”
“嗬。”
一聲極輕的冷笑從蕭靈陽唇邊溢出,沒有半分意外。
她放下茶杯,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節奏緩慢,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原本帶著病容的臉上,那層柔弱的偽裝像是被瞬間剝離,眼底隻剩下一片淡漠的冰寒。
青禾站在一旁,看著這樣的蕭靈陽,心裡莫名發怵。
這段時間的公主,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以前的長公主,雖然也帶著皇室嫡女的矜貴,待人溫和。
可現在的公主,依舊是那副溫和柔弱的樣子,說話輕聲細語,待人也依舊客氣。
可那份溫和就像一層薄薄的糖衣,底下裹著的是讓人看不透的深沉,還有一種無形的鋒利。
仿佛誰要是觸碰到她的底線,下一秒就會被割得遍體鱗傷。
“陛下怎麼說?”
蕭靈陽抬眼,目光落在暗一身上,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暗一莫名覺得壓力倍增。
“陛下動了大怒,在禦書房斥責了那幾位大臣,說他們以下犯上,不尊長公主。”
暗一如實稟報,“還說會再斟酌此事。”
“安心等候?”
蕭靈陽又笑了,這次的笑容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我的這位好父皇,怎麼舍得讓我去江南受苦?畢竟我是他最疼愛的長公主,金枝玉葉,要是在江南有個三長兩短,染上瘟疫,或者被洪水衝了,那可怎麼辦?”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帶著點自嘲,卻讓聽者心頭一沉。
青禾低下頭,不敢接話。
她從小跟著蕭靈陽,怎麼會不知道這皇家親情有多虛無?
在外人看來,長公主受陛下千嬌百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風光無限,可隻有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人才知道,陛下的疼愛從來都帶著算計。
他疼她,是因為她是前皇後留下的唯一血脈,是朝堂上平衡各方勢力的棋子,是他彰顯仁君形象的工具。
蕭靈陽的手指停在桌麵上,心裡跟明鏡似的。
動怒?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戲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