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有七八條的……最凶的就是‘鐵爪’……”男子畏懼地看了一眼短毛,“前兩天,強哥帶走了幾條,說是‘送貨’。留下的……昨天晚上,不知道怎麼回事,‘鐵爪’突然發瘋,把另外三條都咬死了……我們都不敢攔……強哥今天回來看到,發了好大火,正收拾東西準備換地方,你們就來了……”
短毛(鐵爪)發狂咬死同類?是因為爭奪地位?還是被藥物刺激失控?默想起外麵那幾條死狀淒慘的大型犬屍體。
“你們運的‘貨’,除了這些,還有什麼?走什麼渠道?接頭人是誰?”老楊連續逼問。
“我……我不知道啊……強哥從不讓我碰‘貨’,隻讓我看狗和打掃……送貨都是晚上,有船,也有車,來的都是生麵孔,蒙著臉,不說話……我就見過一次,他們搬箱子,味道很衝……”男子哭喪著臉。
線索很多,但關鍵人物“強哥”跑了。不過,這個據點,這些物證,被抓的嫌疑人,以及這條凶名在外的“鐵爪”,已經是巨大的收獲。
“徹底搜查現場,固定所有證據。通知技術隊、緝毒、排爆的弟兄過來。傷員先簡單處理,準備撤離。”老楊有條不紊地安排。
技術人員開始忙碌。老楊走到默身邊,蹲下,檢查他肩膀的傷口。還好,隻是皮外傷,清洗消毒包紮即可。但默能感覺到,老楊看他的眼神,除了關切,還有更深的東西。
“剛才,謝了。”老楊低聲道,拍了拍默沒受傷的一側,“沒有你那一口,沒那麼容易放倒它。”
默用頭蹭了蹭他的手。並肩作戰的感覺,很奇特。人類和狗,在槍火與獠牙之間,建立起一種超越物種的信任。
“楊頭,有發現!”一個技術員在隔間裡喊道,“最裡麵有個上鎖的鐵皮櫃,撬開了,裡麵有些賬本,還有……幾張照片!”
老楊和默立刻過去。櫃子裡很亂,除了些雜物,幾本皺巴巴的筆記本,還有幾張用拍立得拍的、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點,交接一些箱子的畫麵。背景有碼頭,有廢舊停車場,也有……看起來像某個高檔小區後門。
其中一張照片,引起了老楊的注意。上麵是兩個男人在交接一個黑色手提箱,背景是一個修車鋪的卷簾門。那個接箱子的男人側臉,有些眼熟……
“是修理鋪那個在逃的光頭胖子!”周澤湊過來,一眼認出。
線索完全閉合了。修理鋪的盜竊銷贓,河邊的違禁品運輸,這裡的毒品加工和爆炸物組裝,訓練有素的攻擊犬……這是一個橫跨多個領域、組織嚴密、分工明確的犯罪帝國!“獠牙”之名,名副其實。
“立刻把這些照片和賬本送回所裡,分析比對,擴大偵查範圍!”老楊精神一振。
現場勘查和證據收集持續了數小時。天快亮時,大隊人馬才押著嫌疑人、帶著大量物證、以及被注射了強效鎮靜劑後裝入特製鐵籠的“鐵爪”,撤離了這片充滿鐵鏽與罪惡的廢墟。
返回派出所的路上,東方天際已泛起魚肚白。默疲憊地趴在越野車後座,周澤在給他肩膀的傷口換藥。老楊坐在副駕,閉目養神,但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顯然在思考。
雖然“強哥”跑了,但端掉了這個重要據點,抓獲了關鍵人員和猛犬,獲得了大量物證和線索,對“獠牙”專案組來說,無疑是突破性進展。可以預見,接下來將是更密集的排查、追蹤和收網行動。
但默心裡並不輕鬆。“鐵爪”的凶悍,外麵那些被同類咬死的護衛犬,還有逃跑的“強哥”……這個團夥的殘忍和危險程度,遠超想象。而且,他們訓練、使用猛犬的手段如此嫻熟,背後是否還有更專業的馴獸師?甚至,有沒有可能……他們也注意到了自己這條有些“特彆”的狗?
回到派出所後院時,天色已大亮。阿黃第一時間衝上來,圍著默又聞又叫,急切地想知道他發生了什麼。小白也從隔間裡探出頭,擔憂地看著。灰影蹲在倉庫頂,看到默身上的傷和包紮,琥珀色的眼睛眯了眯,沒說什麼。
老楊親自給默的傷口做了更仔細的處理,又喂他吃了消炎藥。“這幾天好好休息,訓練暫停。這次你立了大功,回頭給你請功。”
默不在意功勞。他趴在自己的稻草墊上,感受著傷口隱隱的刺痛和身體深沉的疲憊。激戰後的腎上腺素褪去,精神上的衝擊才緩緩浮現。
今天,他不僅麵對了人類的罪犯,更是第一次與另一個被人類訓練出來的、充滿殺戮欲望的“同類”生死相搏。那種純粹的力量、速度和凶暴,與和疤臉那種流浪狗頭目的爭鬥完全不同。
他贏了,靠的是智慧、配合,和一點運氣。但他知道,如果單獨麵對“鐵爪”,勝算渺茫。
他需要更強。不止是身體,還有對自身“能力”的運用,對情報網絡的掌控,以及對人類世界複雜規則的理解。
陽光透過氣窗,照亮倉庫裡飛舞的微塵。
前樓人聲鼎沸,“獠牙”專案組正在連夜突擊審訊,分析物證,布置下一步行動。
後院倉庫,短暫的寧靜中,受傷的功勳犬緩緩閉上眼睛,在熟悉的氣味和夥伴的陪伴下,沉入補覺。
戰鬥遠未結束。
但經過這一夜,和平橋派出所的“WP001”,爪牙之上,已悄然染上了一抹洗不掉的血色與鐵鏽。那是成長的烙印,也是責任的重量。
而城市暗處的“獠牙”,在被敲掉一顆利齒後,是會更瘋狂地反撲,還是會更深地潛伏?
答案,或許就藏在即將到來的、更大的風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