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
在這個名為鬼市的縣城邊緣地帶,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這裡是一片廢棄的磚瓦廠,斷壁殘垣間,影影綽綽地蹲著幾十號人。
陸江河這次隻背了一百斤的精肉,這是為了探路。
剩下的二百多斤還在家裡藏著。
此刻,他的頭上扣著狗皮帽子,臉上蒙著黑圍巾,隻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蹲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作為前世在商海沉浮的老油條,他敏銳地察覺到今晚的氣氛不太對勁。
太靜了。
往常這個點,雖然大家都不敢大聲喧嘩,但討價還價的低語聲是不斷的。
可今天,所有人都像是驚弓之鳥,眼神飄忽,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又像是在恐懼著什麼。
“兄弟,新來的?”
旁邊一個賣旱煙葉的老頭壓低聲音湊過來,好心提醒道。
“今兒個彆急著出貨。”
“聽說‘紅袖箍’最近查得嚴,而且這片場子最近換了主人,那個叫疤臉的狠人正在立規矩呢。”
疤臉?
陸江河眯了眯眼,腦海中塵封的記憶瞬間被觸動。
前世八三年嚴打的時候,縣裡槍斃過一批黑惡勢力典型。
其中有個叫馬三的,外號就叫疤臉,因為壟斷縣城黑市、欺行霸市吃了槍子。
當時報紙上登過,這馬三之所以能橫行霸道這麼多年,是因為背後靠著縣鋼鐵廠後勤處的一把手王德發。
那可是個掌握著全廠幾千張嘴的大佛。
“原來是他。”陸江河心下凜然。
沒想到這時候疤臉就已經成氣候了。
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打破了死寂。
“都特麼給老子站好了!誰也不許動!”
一聲暴喝響起。
隻見七八個穿著軍大衣手裡拎著棍棒的壯漢,從磚瓦廠的各個出口圍了上來。
領頭的一個,左臉上橫貫著一道猙獰的刀疤,手裡把玩著兩顆鐵核桃,走路帶風。
正是疤臉。
“今兒個規矩改了。”
疤臉走到場地中央,目光像毒蛇一樣掃過全場。
“以後在這片地界做買賣,不管賣啥,必須先經過我的手。”
“我給價,你們賣!誰要是敢私底下交易……哼!”
他一腳踢飛旁邊一個賣雞蛋的籃子,雞蛋碎了一地,蛋液在凍土上迅速凝結。
這一下,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這是要搞壟斷,要強買強賣啊!
陸江河心裡冷笑一聲。
一百斤野豬肉,要是按這幫人的黑心價,估計連本都回不來。
他不動聲色地壓低了帽簷,準備背起背簍,趁著混亂撤退。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生意今晚做不成了。
“哎!那個背簍的!給我站住!”
怕什麼來什麼。
疤臉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五感極其敏銳。
他不僅看見了準備溜走的陸江河,更聞到了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生肉血腥氣。
“背的什麼?聞著味兒挺腥啊。”
疤臉帶著三個手下,幾步跨過來,呈扇形堵住了陸江河的去路。
陸江河停下腳步,把背簍放在地上。
他知道跑不掉了,這幫人手裡有家夥,而且熟悉地形。
那隻藏在袖子裡的手,已經悄然握住了那把剔骨刀的刀柄。
“山貨,自家吃的,不賣了。”陸江河壓著嗓子,聲音沙啞。
“不賣?”疤臉笑了,笑得很難看,臉上的疤痕像蜈蚣一樣扭動。
“進了這鬼市,就沒有不賣的東西,而且你這味兒不對,像是大牲口的肉?”
說著,疤臉旁邊一個小弟伸手就要去硬掀背簍上的破布:“遮遮掩掩的,給我們疤哥看看!”
“彆動。”
陸江河猛地抬手,格開了那隻手。
力道之大,讓那個小弟痛呼一聲,手腕差點脫臼。
“喲嗬?練家子?”
疤臉眼神一冷,手裡的鐵核桃猛地一捏,發出哢哢的脆響。
“在我的地盤上敢動手?兄弟們,給他鬆鬆骨,把貨扣下!”
三個壯漢聞聲就要撲上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陸江河大腦飛速運轉。
硬拚,雙拳難敵四手,貨肯定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