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小道上,小惜月一身天藍雅裙,她的外表看起來是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可實際上也已經快三十了。
言行舉止間已經褪去了少女獨有的活潑氣息,步伐少了幾分輕盈,多了幾分堅定。
她回過頭,清風徐來,吹起長發,隻露出半張白皙精致的小臉。
“師父,這裡離王家村還有一段距離,您要不要先歇息一會兒?”
她看著麵色沉重的許然,目光關切的開口。
“你師父我隻是看起來老,並不是真的老,我年輕著呢,比你還要年輕。”
聽見許然的回答,小惜月怔了怔,內心不由的歎息一聲,時間可過得真快,師父也已經到了不服老的年紀了啊。
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默默地停在原地,待許然走過來之後,她才邁動步伐,和他肩並肩前行。
許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舉動,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莫名的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居然已經到了讓那個曾經板著臉喊出自己不是麻煩,而後依靠著自己半邊身子哭泣的小小個的小女孩擔心的年紀了。
他原本是想詢問一下小惜月在她心裡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的。
可是現在的他卻怎麼也提不起這樣的興致,現在的他滿腦子裡都是王興業和郝大牛的事情。
月青語當初確實沒有欺騙他,當時他詢問王興業他們的情況時,他們確實還活得好好的。
據葉星辰所說,王興業和郝大牛到了戰場之後,一直表現的十分謹慎,從來不會衝動,也不會意氣用事,隻是謹小慎微的跟在部隊身後,撿一些功勞。
憑借這樣的行事風格,他們不僅活得好好的,還因為幾次大戰的曆練,將修為突破到了築基期。
王興業和郝大牛都是同期入門的,倆人去戰場時都是三十來歲的年紀,以不到四十歲之齡突破到築基期,也算是不錯了,結丹不算,至少紫府有望。
隻需要等戰爭結束後,歸來沉澱一段時間,他們就能擁有大好的前程。
可是就在戰爭到了收尾的關頭,他們突然打聽到邪域那邊有支逃竄的隊伍中,攜帶有醒神液,並且那支隊伍的實力並不強,僅有三個築基期領頭,其餘的都是練氣期。
若是往常,他們聽到這種消息,肯定會千方百計的確認一下情報之後,再決定行動的。
但如今戰爭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他們想起臨行前那天晚上對許然的承諾,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或許就再也無法得到醒神液了。
這麼多年都平安的度過了,到了最後關頭衝動一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的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們合計了一下,便召集了靈溪峰的一些同門,湊了八位築基期還有數十位練氣期同門,一起出發襲擊了那支隊伍。
他們想著哪怕情報有出入,八名築基期修士,應該也能夠應對一些意外情況了。
然而,等他們追上那支隊伍之後,才發現裡麵居然有一名紫府期修士,他們剛和對方接觸,便受到了重創。
若非是後麵張震天聽說了他們的行動,趕了過來,他們所有人都要就此隕落了,
可就算張震天後麵趕過來了,卻依舊是晚了一步,王興業和郝大牛早已在對麵的紫府期修士手中失去了生息。
當許然從葉星辰手中聽到這個消息時,心臟猛的一突,隻感覺有股氣卡在胸口,讓他十分的難受。
他腦海中突然升起了許多疑問。
為什麼,明明整個戰爭期間他們都表現的那麼謹慎,可偏偏在最後關頭,卻將往日的謹慎拋棄了?
為什麼,明明他們關係並沒有那麼熟,彼此間也隻是普普通通的同門而已,甚至於平時都沒有說過幾句話,僅僅是醉酒之後的幾句豪氣乾雲的戲言,他們就深深地記住了,並且不顧風險的付之行動?
為什麼,他們在對待自己的事情時都那麼的謹慎,可為了他這個同門的事情時,卻意氣用事呢?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從許然的腦海中升起,每多一個疑問,他的心情就多出了幾分壓抑。
直到過去了許久,他才用儘渾身的力氣看向失去了一隻手臂的葉星辰問道:“興業和大牛他們,可曾留下什麼遺言麼?”
葉星辰聞言沉默了片刻,低聲開口:“許師兄,那裡是戰場,不是每個人都有幸運能夠交待遺言的。”
許然聽見這話,呆立在那裡。
葉星辰將手中的玉瓶塞到許然手中,輕輕地說道:“或許當初隻是戲言,但是現在這卻是我們所有人的共同心願和祝福,希望師兄你能早日證得大道,未來在時空長河的儘頭眺望我們。”
說完,葉星辰便轉身離開了,雖然失去了一隻手臂,但他的步伐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許然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葉星辰的手臂也是在搶奪醒神液的過程中失去的。
可是許然可以感受的出來,他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怨恨。
或許就如同他所說的那般,對於他們而言,最初隻是一句酒後的戲言,沒有人當真,可當行動開始之後,這就成為了他們的承諾和心願還有最真誠且美好的祝福。
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意誌,他們又怎麼會去怪罪許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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