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嫁入陸家,蘇見微也有許多出去的機會,譬如回娘家、上相國寺探望婆婆,或是一些紅白喜事,與京中貴婦的交遊,可她身份在此,一舉一動都代表著陸家,不可放肆,但這兒卻不同,這兒山明水闊,白鷺齊飛,田野一望無際,是真正的散心。
她馬上就在荷塘邊找到小七,這孩子正與莊子上的孩子們一起摸蝦釣□□呢,其中一個叫小石頭的男孩似乎是此中能手,耐心地教著小七,小七呢,衣服全弄上了泥點子,卻十分投入。
奶娘心焦,不住勸她彆玩了,弄臟了衣服洗不掉,蘇見微上去道:“算了,難得她有機會出來玩,明日去借幾套舊衣給她,隨便她怎麼折騰好了。”
奶娘稱是,這才作罷。
蘇見微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到荷塘邊上,親自夠著身子摘了幾朵荷花和蓮蓬。
待小七玩累了,又讓她自己去瓜地裡抱了個西瓜出來,到涼亭中切了,蘇見微叫上之前與小七一起玩的小孩們,在涼亭中吃了個夠,見日頭漸熱,才帶小七回房去。
小七得知蘇見微要去房中將荷花養起來,她便自告奮勇要去插花,也隨蘇見微一起去了正房。
陸紹寧正坐在窗邊看書,小七大概才想起娘親的房中還有爹爹,見了他,人便陡然拘謹起來,牽住了娘親的衣裙。
陸紹寧抬起頭,看見蘇見微手上捧著荷花,問:“去荷塘邊了?”
蘇見微“嗯”了一聲,放下荷花去找罐子來,陸紹寧朝小七伸出手,示意小七到他身邊去。
“身上弄得像個小泥人,去荷塘邊在玩什麼?”陸紹寧拉著女兒道。
被人問起,小七就興奮起來,馬上回答:“釣□□,我釣了三隻!”
“這麼多?”陸紹寧露出驚訝的模樣,小七繼續道:“小石頭說□□能吃,他說讓他娘做成菜給我送來,我就給了兩隻他,還有一隻養起來了。”
“養起來了?”陸紹寧笑了,問:“養在哪裡?”
小七馬上跑了出去,沒一會兒回來,手上竟提著個木桶,將木桶給陸紹寧看,裡麵果真有隻蹦躂著想跳出來的□□。
陸紹寧摸著她的頭道:“今晚準備讓它陪你睡麼?”
“嗯,我把它放在床下麵。”
陸紹寧道:“林子裡有刺蝟,樹上還有鳥,等爹爹傷好了陪你去捉。”
“好,那爹爹你快點好吧!”
她一說話,陸紹寧問:“怎麼一股清香,你剛才吃西瓜啦?”
“吃了,我吃了兩塊,還想吃,娘不讓我吃了。”
這時蘇見微拿來罐子,盛了水放在桌上,問小七是不是要插荷花。
小七連忙點頭,陸紹寧問她:“你們吃西瓜了?怎麼沒人給我送來。”
蘇見微無語道:“你有傷,不宜吃生冷。”
“我是頭受傷,又不是腹痛,怎麼不能吃?”
蘇見微覺得奇了怪了,他以前不這麼孩子氣的。
陸紹寧道:“你快去給我拿兩片來,我天天喝粥都要喝出病來了,這麼熱的天,我在病中,更要消暑。”
蘇見微隻好妥協:“那你少吃點。”
“放心,我知道的,我就嘗嘗。”他保證。
蘇見微便讓人去拿西瓜,不一會兒一盤西瓜就拿來,陸紹寧在邊上吃,看著蘇見微在桌邊教小七往罐子裡插荷花。
難怪那麼嫩的蓮蓬也摘來了,原來不是吃的,而是插在罐子裡與花相配的。
他自己學的全是仕途經濟那一套,要考科舉,便一心學科考之道;要做官,便一心學官場之道,至於插花賞石這些則很少涉獵,如今看蘇見微將常見的幾隻荷花擺弄一會兒,就變成極美的一罐花,隻覺賞心悅目,連居家養傷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蘇見微帶著小七插了兩瓶花,一個廣口白色罐子,插了五六隻荷花和花苞,再加三片荷葉,看著有富貴如意之象;另一隻是青色的小口瓶子,隻插了一隻荷花,一隻花苞和荷葉,加兩隻蘆葦,又是另一種意境幽遠的美。
插完花,蘇見微又教導著小七挑兩個地方擺好,等一切完畢,抬起頭,隻見陸紹寧早已沒吃西瓜了,就靠坐在窗邊,將書拿在手裡,也沒看,就靜靜看著兩人,也不知看了多久。
蘇見微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說很想吃麼,怎麼就吃了一小塊?”
“還是要聽夫人的話,少食生冷。”他回答。
這“夫人”喊得親昵,她又覺得不適應。
陸紹寧朝她道:“我想了幾個名字,又從裡麵挑出了我最喜歡的一個,你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