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瑤去小禮堂聽課。
小禮堂的座位呈階梯式分布,後排座位比前排高一些,最前方有個高台,上麵擺放了幾張桌子,平時領導講話或者專家講課就在那兒。
今天課程前半節是思想教育,後半節學習內務整理。
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林瑤剛落座,便注意到女同誌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正拿著剪刀互相修剪頭發。
被剪的女同誌對著手裡的小鏡子照了照,還覺得不夠:“再剪短些,我看那些女兵的頭發都到耳朵裡。雖然咱們不是正兒八經當兵的,但也得拿出女兵那種利落勁兒來不是?”
話落,拿剪刀的女同誌對著她頭發再次一哢嚓,這下直接貼耳朵了。
被剪的女同誌不僅不難過,還笑得特驕傲自豪。
“我也要再短一點!跟她一樣!”
“我也是,我也是!”
大家紛紛不服輸地嚷嚷起來,短短幾分鐘,小禮堂多了好多短發女同誌。
林瑤在座位上看得眼皮兒直突突。
大家覺悟可真高,可軍訓也沒要求剪頭發呀。
反正她不會剪。
天知道她為了能養出這樣一頭比洗發水廣告還要誇張的秀發花了多少金錢和時間。
每周都要去沙龍做五位數的魚子醬護理,洗發水和發膜全是最貴最頂級的產品,就連梳子都是專門定製的天然材質,每天還要服用對頭發有益的營養品。
怕什麼來什麼。
有位拿剪刀的女同誌站起來在人群中掃視,然後就看到了頂著一頭烏黑秀發的林瑤,頓時雙眼放光:
“沈同誌,我幫你剪頭發!”
林瑤死死護住自己緞帶般順滑豐盈的頭發,連連搖頭:“不用不用,謝謝你。”
女同誌晃了晃手裡的剪刀,試圖說服:“剪短多方便呀,洗完頭發乾得快,訓練也利索。”
“真的不用,我、我回頭自己剪。”
林瑤滿臉抗拒,不得已找了個借口。
剪是不可能剪的,死都不可能!
“你自己剪多麻煩啊,我就這麼一剪刀下去,哢嚓就完事兒了!”
對方還沒放棄,一屁股在她旁邊坐下,手裡剪刀舞得哢嚓作響。
“我不要!”林瑤一臉驚恐地往反方向躲,就在剪刀快碰到她頭發時,原本喧鬨的禮堂像是被驟然掐斷了聲源,瞬間鴉雀無聲。
成錚不知何時立在講台前,一身挺括軍裝,身材頎長挺拔,沉黑的眉眼緩緩掃過全場,沉靜中散發著無形的壓迫感。
台下同誌們噤若寒蟬,不自覺地挺直腰背。
林瑤旁邊的女同誌終於悻悻收起剪刀。
還得是煞神啊,一出場就直接把人震懾住了,林瑤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感激成錚的出現。
“下麵由廠委書記張衛國同誌為大家講授《論個人與集體的關係》。”
講台上,成錚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接著一位戴眼鏡、氣質儒雅的中年乾部走上講台,接過話——
“同誌們,今天我想和大家聊聊個人與集體的關係,個人是小圓,集體是大圓。小圓要在大圓裡轉,但不能光顧著自己轉。就像咱們廠正在研發的汽車,每個零件都要各司其職,但更要緊密配合。少一個螺絲,汽車就跑不起來;一個螺絲沒擰緊,整車都可能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