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四麵八方都有什麼音樂在響,有不知道什麼琴在彈的聲音,也有什麼鼓在敲動的聲音,還有一個略略蒼老的聲音在唱著什麼。
邊上有一個台子,好幾層的展示台上放滿了石榴,剝了半邊的皮,紅豔豔的粒子裸著,一個一個地擺在台子上,鮮紅的石榴汁在透明的杯子裡流光溢彩。
前麵又圍了一群人,好像有什麼熱鬨,往前走了走,才看到有個高鼻梁的大高個手裡拿著什麼往空中甩去,又動作迅速地接著,旁邊一陣喝彩……原來是在甩酸奶。
薑遇忽然感覺到身邊有人在拉自己的手,她很少和人有親密的肢體接觸,於是詫異回頭去看,卻見是陳愛男。
她似乎並沒有看到自己,正在伸長了脖子在往前看,她的手正牽著自己。
多少年了啊。
薑遇心中一動。
好像自從自己上小學開始,就沒有了陳愛男肢體接觸自己的記憶了。
一個做媽媽。
一個做女兒。
有事說事,卻不曾同其它的母女那樣,親親密密的。
假如是換了其它的時候,薑遇不知道會不會本能地拒絕陳愛男的靠近,不管心裡多渴望,依然是擺出那付不可接近的模樣。
然而,此刻的街區,熱鬨的音樂,人和人之間似乎沒有了那種距離,一切的熱情都是被允許的。
於是,薑遇心裡的彆扭,在這一刻,忽然就冒不了頭,它們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撫平了。
兩人又在街區走了一大圈,直到薑遇發現陳愛男的臉色似乎有些發白。
“我們回去休息一下吧?”
陳愛男看了看天空,“還亮著呢。”
她不舍得回去。
薑遇卻說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明天還有時間呢,好嗎?媽媽。”
薑遇不自覺地在語氣裡,帶了一點點的示弱。
陳愛男沒聽出來,她沒那麼敏感,但既然女兒說累了,她自然是同意回去休息,戀戀不舍地一邊回頭一邊跟著走,看著薑遇心裡一軟,心下開始慶幸自己帶陳愛男來新疆,看到她那麼高興的樣子,竟然感覺很好。
回到賓館,坐在椅子上,薑遇聽到陳愛男嘴裡發出‘嘶’的聲音。
“怎麼了?”她問。
陳愛男笑笑,“腳有點痛。”
“那你還說想逛?”薑遇的語氣裡帶了點焦慮。
陳愛男卻擺了擺手,“嗨,這算什麼啊,能忍的,以前我和你爸去打工的時候,一天至少要乾十幾個小時,那時候年輕,就想多賺得錢,老了,這才走多大一會兒,腳痛了。”
她脫了鞋子,又脫了襪子,光腳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