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沿著外城狹小破舊的道路,快步來到大哥家。
推開破破爛爛的門板,陰暗潮濕的小房間內彌漫著腐朽的氣味和魚腥味。
簡陋的小屋子沒一件像樣的家具,但家裡倒是收拾得利索乾淨,為數不多的幾件物品都擦得乾乾淨淨,擺放整齊。
何安進屋找個地方一屁股坐下。
母親林氏此時正在借著燭火的熒光編織著漁網,即使身體不好不能外出乾活,她也想方設法地為家裡分擔壓力。
聽見推門聲,母親林氏看到何安到來,仍舊繼續手中的活,“安子,這幾天怎麼沒見你過來,忙活啥呢?這幾日收獲怎麼樣?”
何安如實回答,“這幾日收獲不太好,基本上沒抓到魚。大哥大嫂呢?”
聽到何安近日收獲不多,林氏歎口氣,“你爹離開後家裡重擔就落在你們兄弟身上了。”
“打魚終究是看天討生活的手段,這幾日水流有變化,沒收獲也正常。彆往心裡去。”
林氏手中針線翻飛,儘管心裡愁著過段時間要交的稅錢和茶水錢,卻還是開口寬慰起何安,“我在家多織些網去賣便是了。”
“你哥嫂還在外麵乾活呢。這個月的稅收又加重了,他們夫妻倆也是回來得越來越晚了。”林氏心疼兒子兒媳日夜勞作的辛苦,聲音有些哽咽。
何安不知如何接話,簡單聊幾句後便不在開口。
房間裡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林氏勞作的身影被微弱的燭光映照在牆壁上,破舊的牆壁沉默地訴說著生活的艱辛。
不一會,大哥何平和大嫂從外麵回來。
何平剛進屋,就看到好幾天沒回來的何安,開口關心道,“安子,這幾天忙啥呢?咋不回來看看。”
“今天可吃了?家裡隻剩下點米糠了,餓了就對付一口。”大哥何平將披著的蓑衣抖去水滴,掛在牆上。
何安是第一次來到大哥的家裡,在燭火的微光下,隱約看清楚大哥的模樣。
何平跟平浪灣大多數漁民一樣,身材矮小,乾瘦。
總是吃不飽導致的麵頰凹陷,常年被太陽暴曬的皮膚黢黑且粗糙,手掌中存積著長時間同漁網打交道而產生的老繭。
標準的勞苦大眾。
何平隻比何安大五歲,但兄弟二人看起來差了可能有八九歲。
這段時間的生活壓力加劇了何平的老態,生活的重擔在何平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跡,黢黑的皮膚和厚厚的老繭便是最好的證明。
因為稅錢的加重,這段時間何平不僅得自己去捕魚賣魚,還得去大戶家裡幫忙收魚,夫妻二人忙得腳不沾地,時常到半夜才回來。
大嫂看到何安到來,卻並未說話。
隻是不滿地撇了一眼大哥何平,似乎不想家裡那僅剩的存糧徹底消失。
何安不動聲色,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生活艱難,這個嫂嫂的表現實屬人之常情,何安能理解。
隻是成為武者這件事情,何安能想到的也隻有找大哥何平尋求讚助。
但大哥家裡的情況,何安今日也親眼見到了。
正兒八經的一窮二白,再過段日子估計也是揭不開鍋了。
武者啟動資金這個事情,大哥何平,應該幫不上忙了。
不過何安還是準備先開口問問看,嘗試嘗試。
倘若大哥何平真的不能提供一點幫助,那何安隻能低頭去找剛剛踹他的小虎爺借高利貸了。
武者這條路,何安無論如何都得踏進門!
“大哥,我想當武者,能否資助一點。”何安在這簡陋的屋子裡突然開口。
正在織漁網的母親林氏聽到這話,針線一下子沒拿穩,掉落在地上,趕緊慌慌張張地撿起來。
大哥何平一臉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眼睛瞪得溜圓,看向何安的表情仿佛是見到了鬼。
在何平的印象裡,何安一直是一個憨厚木訥的弟弟,從來不亂講話。
怎麼獨立出去住了一段時間後,突然開始胡言亂語了?
大嫂直接把手放在何安的額頭,“沒生病呀。”
何平仍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使勁地咽了一口唾沫,“父親在時家裡也就勉強糊口。如今父親生死不明,家裡情況是越發艱難,糊口都成了問題。”
何平伸手在何安眼前晃了晃,“今日你是被邪祟上身了還是怎的?竟能說出如此胡話?”
平日裡沉默寡言的何平聽到何安要練武後,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你難道不知道習武要花多少錢嗎?就算父親在時,我們家不吃不喝都得乾半年才攢得出習武一兩個月的花銷。”
“更彆提現在這個情況了,家裡快要連米糠都吃不起,再過些時日就隻能吃黴米和病肉度日了。”何平繼續說道。
何安在目睹家裡貧窮的模樣後,也早就料到了這個回答,因此對大哥的拒絕並不感到意外。
畢竟一個窮人突然說要成為武者,這種話說出口,無論是什麼場合,都能讓周圍人大吃一驚。
何安思索片刻,認為還是得再爭取一下,於是開口說道,“之前家裡老老實實過日子確實還能糊弄得下去。”
何安仔細分析,“按照這段時日的變化,官府的稅錢往後一定會是越來越重。現在咱們家裡已經承擔不起了稅錢的支出了。”
“若還是不去做出改變,咱們一家人不出兩年,統統都要餓死了。”何安加重語氣。
“我成為武者為的就是改變這個境地,大哥你也知道武者能夠減免稅錢,稅錢可是一個家庭最大的開支。若我不成為武者,全家餓死就是日後的結局。”何安說得有理有據。
“母親剛才哭訴,不知如何結束這等難熬的日子。隻要我當上武者,就能擺脫這種境地,我們一大家子就都能活。”何安不管三人難看的臉色,仍舊說道。
何安的一番實話直擊家裡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