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種語調春桃太熟悉了,是那種風雨欲來的急切和壓抑。
春桃心尖又是一顫,這個男人太瘋狂了。大路上來往都是人,難道他敢在這裡欺負她?
“彆……被人看見了咋辦?”她的聲音顫抖,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周誌軍停住腳步,粗糙的大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腕,“看見啥?”
春桃用力想甩開,周誌軍的力道猛地加大,指節都捏得發白,可轉瞬就鬆開了。
那個紅底繡著桃花的肚兜,他一直揣在貼身口袋裡,軟乎乎的布料貼著心口,讓人心裡發癢。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得像磨過砂紙,“俺給你買了個肚兜,等忙完秋種,俺親自給你穿上!”
“還有你答應俺的事,俺也得辦了!”
他直白又露骨的話,像剛從灶膛裡扒出來的烙鐵,燙得她渾身直冒汗,小臉蛋也騰地紅透了。
“走吧!”他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剛才還硬邦邦的聲音柔和了幾分。
地裡的莊稼收得差不多了,緊接著就是犁地、耙地,播種小麥和油菜。
自從王老憨前些年生病後,王家的犁地的活年年都是周誌軍幫著乾。
那時候村裡人都背地裡議論,說他是為了討好劉翠蘭,等王老韓死了他們過一家。
如今王老憨沒了,劉翠蘭也嫁給了王海超,周誌軍再去幫王家犁地,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周大娘早早就叮囑他,“如今劉翠蘭有了男人,王海超好胳膊好腿的,她家的活你彆再摻和!”
王海超是村裡出了名的二流子,沒和劉翠蘭領證前,家裡的活全靠他幾個弟弟扛著。
他自己油瓶倒了都不扶,農忙時頂多在家燒燒火、做頓飯,算個“閒人”。
如今成了家,也該擔起男人的責任了。周誌軍聽了娘的話,沒再主動去幫王家犁地。
春桃也不想再麻煩周誌軍,可王海超靠不上,她咬咬牙,想著自己學著犁地,卻被王曉紅一把攔住。
“嫂子,犁地是男人乾的活,你瘦得風一吹就倒,胳膊哪來的勁?連犁鏵都摁不下去,可彆逞能!”
春桃本就瘦瘦弱弱,常年又營養不良,平日裡乾活全靠一股強勁硬撐,犁地這種重活,她是真的扛不住。
劉翠蘭整天看春桃不順眼,家裡家外的活都往她身上壓,可犁地是關乎來年收成的大事,馬虎不得。
她怕春桃犁不好,耽誤播種,索性自己扛了下來。她壯得跟頭牛似的,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她心裡打著算盤,等新房子蓋好,就和春桃分家,到時候李春桃種不種地、犁不犁地,跟她就沒關係了。
劉翠蘭扶犁,王曉紅在前麵拉牛,春桃負責撒化肥、打坷垃、挖地邊。
春桃乾的都是零散活,但也不輕鬆,一天下來累得腰酸背痛的。
可在劉翠蘭眼裡,春桃那點活跟玩似的。
她自己扶著犁,胳膊酸痛得抬不起來,看春桃就愈發不順眼,不管是在地裡還是在家裡,總愛挑三揀四。
“你看你撒的化肥,要麼多要麼少,來年麥子能長好?”
“地邊挖得歪歪扭扭,像狗啃的似的!”
在這個家待了四年,春桃對劉翠蘭這種雞蛋裡挑骨頭的指責早就習以為常,甚至有些麻木了。
她不還嘴,也不辯解,該乾啥乾啥,任由劉翠蘭罵罵咧咧。
“你是聾了還是啞了?說你兩句還不樂意聽?豬被說還知道哼哼兩聲呢!”劉翠蘭見她不吭聲,罵得更起勁了。
王曉紅實在看不下去,端著手裡的粗瓷飯碗,拉著春桃就往房子後麵走,“吵吵啥呢?沒事找事,煩死了!”
秋收秋種,就在劉翠蘭的罵聲、鄰裡的閒言碎語中匆匆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