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支書……”
張禿子結結巴巴擠出幾個字,“俺!俺就是跟招娣妹子鬨著玩哩!”
周大拿的臉黑得比鍋底灰還沉,不由分說一腳踹過去,吼道,“滾!”
張禿子如蒙大赦,像兔子似的拔腿就跑。
周大拿轉頭瞪向周招娣,嗓門震天響,“滾回家去!”
他和媳婦兒王金枝都知道,周招娣打小就稀罕周誌軍。
前段時間,兩口子還琢磨著撮合二人,王金枝特意把這意思透給了周大娘,可人家周誌軍根本沒那個心思。
這幾個月,村裡又沸沸揚揚傳起周誌軍和李春桃的閒話。
起初周大拿不信,可架不住周誌軍天天護著李春桃,他心裡也犯了嘀咕,隻是沒抓著實據,不好多說啥。
他心裡清楚得很,不管周誌軍和李春桃有沒有那回事,都絕不會要周招娣。
可這妮子就是不死心,天天作妖,害得他這個當支書的臉麵都沒地方擱。
剛才又撞見張禿子跟她在一塊兒耍流氓,周大拿更是氣得肺都要炸了。
當天夜裡,周大拿就跟王金枝商量,“得趕緊把招娣嫁出去,要不然往後還不知道要鬨出啥丟人現眼的事呢!”
“這妮子,眼光高得很!都三十八歲了,又是個寡婦,再嫁能找著啥好人家?”
王金枝歎著氣,“沒出嫁時就戀著周誌軍,這都多少年了還不死心!”
“彆跟俺提周誌軍!”周大拿心裡冷笑,那周誌軍看著人模人樣,實則也不是啥好東西。
他點了一袋旱煙,猛吸兩口,突然,煙鍋子在床腿上猛的一磕,“有了!”
“啥有了?”王金枝不解地看著他。
“有合適的人家了!王家那小子就中!”
王金枝愣了愣,沒反應過來,“你說的是哪個王家小子?”
“王青山啊!雖說家裡窮點,臉上有塊胎記,可年紀輕,才三十歲!”
王金枝一下子急了,“招娣比人家大八歲哩!”
“大八歲咋了?以前舊社會,大二十八歲的都有!要不是大這八歲,俺還未必看得上他呢!”
兩口子商量到半夜,最終拍板,把周招娣嫁給王青山。
“王臭妮才因為換親的事上吊自縊了,王老漢兩口子正愁他的婚事呢,他們指定願意!”
“他們願意,招娣不一定願意啊!”
“你明兒跟她說說,她要是不願意,就彆在娘家住了!”周大拿翻了個身,沒多久就鼾聲如雷。
再說,王曉明放寒假回來後,就一直在王結實房裡打地鋪,夜裡能扶住他起來解手。
春桃本來想在那間空屋裡打地鋪,王曉紅卻攔著,“天忒冷,地上潮,可不能睡!”
她把床讓給了春桃,自己去周紅霞家擠著睡了。
這張床前些日子被周誌軍折騰得夠嗆,兩條床腿都劈了縫,一翻身就“咯吱咯吱”響,還晃悠悠的。
夜深了,春桃躺在上麵,毫無睡意,連動都不敢動,生怕床腿徹底斷了。
大雪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天,北風卷著雪粒子打在窗戶上蓋的塑料薄膜上,“劈裡啪啦”響個不停。
一到冬天,春桃晚上就不敢喝稀的,怕起夜折騰。
可今兒黑做的豆麵條,說是麵條,實則沒幾根,多半是乾菜和湯水。天氣太冷,她沒忍住喝了兩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