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這一嗓子,一下子把兩人給震住了。
可她們隨即就反應了過來,老王嬸子雙手叉腰,站在泔水桶旁喊道,“李春桃,你嚇唬誰呢?”
李嫂子一臉輕蔑,“就你,還想告到公社去?有本事你告去呀!”
兩人誰也不服軟,繼續舀著大桶裡的泔水。
春桃衝過去想奪她們的水瓢,可她那柔柔弱弱的小身板,哪裡是這倆潑辣貨的對手?
剛走到跟前,就被老王嬸子一把推開,春桃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
“你們乾啥呢?”一個乾脆利落的男聲突然響起。
春桃擔著水桶進工人食堂時,李明亮就看見了。
他用牛皮紙包了一包鹵牛肉,在門口等著,想趁春桃路過時給她。
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她出來,便進食堂找她,一進門就看見老王嬸子推了春桃一把,一邊喊一邊跑了過來。
“春桃,你沒事吧?”他趕緊扶住了春桃。
李明亮也知道泔水是每家每戶輪流擔的,除了春桃,怎麼又冒出來兩個人?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這倆婦女是見春桃性子軟、沒人硬撐腰,才敢來搶她的泔水。
他早就領教過村裡有些人的蠻不講理,也懶得跟這倆婦女掰扯,隻對春桃說了句“你等著”,轉身就走。
他先把後勤張科長叫了來,又一路小跑去找村支書周大拿。
周大拿本來也煩透了這些家長裡短的事,不想出麵管,可他還想著跟油田打好關係,往後能從中撈點油水。
若連個村支書的威嚴都沒有,以後也不好辦事。於是便跟著李明亮去了工人院的食堂,後勤張科長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這邊老王嬸子和李嫂子早就舀滿了兩擔泔水,正準備挑著走,還沒跨出門,就撞見周大拿迎麵走來。
“放下!還有沒有規矩了?咱王家寨的臉都被你們丟儘了!”
倆人被周大拿這麼一吼,嚇得身子一哆嗦,桶裡的泔水“嘩啦”灑了一地。
老王嬸子趕緊擠出個笑臉,“支書,您咋來了?俺家的豬都快斷頓了,俺來擔點泔水喂豬哩!”
李嫂子也跟著附和,“就是就是,俺也是來擔點喂豬的!”
周大拿懶得跟她們多廢話,臉黑得比鍋底灰還沉,“你倆把這泔水擔到王結實家去!”
兩個婦女同時看向周大拿,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俺不要了,俺倒回去!”
“俺也不要了,有那力氣還不如歇會兒呢!”
倆人一邊說一邊轉身就往食堂的泔水桶走。
“站住!俺讓你倆擔到王結實家去,聽不懂人話是不?”
周大拿的聲音猛地提高了八度,“今兒個你們要是不把這泔水擔到王結實家,油田給咱村的賠償款,你倆就彆想要了!”
二人聽見“賠償款”三個字,心裡不服氣,還想辯解,可周大拿那道刀子似的目光掃過來,倆人就不敢吭聲了。
“擔過去,這事就算沒發生。要是不擔,到時候可彆後悔!”
周大拿當了十幾年村支書,在村裡還是有些威嚴的,這倆婦女再難纏,也不敢真跟他硬頂。
要是真被他扣下賠償款,那可就虧大了,她們知道哪頭輕哪頭重。就算心裡恨得牙癢癢,也隻能乖乖聽話。
這時王曉紅也趕了過來,她看見倆婦女挑著泔水桶站在那兒,正想開口問,就聽見周大拿說,“曉紅,你領著她倆,讓她們把這泔水擔到你家去!”
王曉紅立刻明白了意思,似笑非笑地看著倆人,“王嬸子,李嫂子,麻煩你倆跑一趟了,走吧!”
倆人再惱,也不敢跟錢過不去,隻能挑著泔水,不情不願地跟著王曉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