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誌軍正想得出神,突然就聽見嬌嬌柔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他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胡亂套上件舊汗衫,趿拉著布鞋就往堂屋門口走。
他拉開門栓,“吱呀”一聲就打開了屋門。
“桃!”
春桃站在朦朧的月光下,愈發嬌俏可人。
他一隻腳剛跨出門檻,就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咋了這是?”
春桃的手腕被他攥著,急得滿臉通紅,“放開!”
“這大半夜的,誰啊?”緊接著東屋門也“吱呀”一聲開了,周大娘披著衣服走了出來。
“俺、俺家母豬要生了,可咋也生不下來!”
春桃聲音顫抖,“誌軍哥,您能不能幫俺去找找韓老漢?他懂接生!”
周誌軍還沒回話,周大娘一聽就急了,“來回十來裡路呢,等把人找來,母豬和豬崽恐怕都要誤事!”
她轉頭看向周誌軍,“你小時候不是見過你爺幫母豬接生?就照你爺那法子,用手把豬崽掏出來!”
周誌軍當然記得。那年他剛滿十二,家裡老母豬產崽,折騰了幾個時辰都沒生下來。
最後是他爺挽著袖子,硬是把豬崽一個個掏出來的。
那窩豬崽一共十二隻,可惜憋死了兩隻,不過剩下的十隻都活蹦亂跳的。
“走!”周誌軍沒多猶豫,拿了塊肥皂,就幾步走到春桃家院子。
王曉紅睡得迷迷糊糊,聽到聲音也起來了,半睜著眼走到豬圈旁。
看見周大娘,含混地喊了聲“大奶!俺也幫忙!”
周大娘卻一把拉住她,眉頭皺著,“你回屋睡覺去,俺和你誌軍叔搭把手就中!”
王曉紅一個姑娘家,哪能看母豬接生的場麵?
周誌軍在盆裡舀了涼水,用肥皂反複搓洗了好幾遍手,才進了豬圈。
他挽起袖子,照著記憶裡他爺的樣子,小心翼翼把小豬崽一個個從母豬肚子裡掏出來。
一共八隻豬崽,剛掏出來時都軟塌塌的,渾身裹著帶血的粘液。
其中兩隻皮膚烏紫,嘴巴微微張著,都快沒氣了。
“趕緊的!把小豬嘴裡的臟東西摳出來!”
周大娘一邊說一邊伸手抱起一隻快要憋死的小豬崽,用乾淨的粗布巾把它嘴裡、身上的粘液一點點抹乾淨。
春桃也學著周大娘的樣子,慌手慌腳抱起另一隻小豬崽,手指頭輕輕摳掉它嘴裡的粘液。
剩下的幾隻小豬崽,也被她倆輪流清理乾淨,放到了乾淨的麥秸上。
周誌軍把乾艾草點著了放在小豬崽旁邊,還弄了一把放到母豬臀部熏著。
這是老輩人傳的法子,能驅寒,消毒,還能讓母豬舒坦些。
等豬崽都安穩了,春桃讓周大娘先回去睡“乾娘,您年紀大了,熬不住,俺這兒能忙過來。”
她轉身去灶房,把鍋裡熬好的紅薯乾舀出來,倒進豬食槽裡喂母豬。
折騰了大半夜,母豬早就累得筋疲力儘了,趴在地上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撐起身子去吃食。
母豬吃飽後,周誌軍又把小豬崽一個個抱到母豬身邊,讓它們找奶吃。
那兩隻發紫的小豬崽,呼吸慢慢順了,但身子還是比彆的小豬軟,站都站不穩。
周誌軍乾脆一手抓一個,把它們的小嘴湊到母豬的蜜窩上。
倆小豬崽像是有本能似的,拱了拱就含住了,大口大口吃起來。
周誌軍就這麼一直用手扶著,生怕它們被其他壯實的小豬崽擠開。
春桃站在旁邊,看著七八隻軟乎乎的小家夥圍著母豬,咕咚咕咚喝著奶,懸了大半夜的心終於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