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關外，寒風如刀。
林子印裹緊了身上那件還算厚實的狐裘，騎在馬上，看著眼前這片蒼茫的北地，心中五味雜陳。
“大人，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黑虎牽著馬，一臉疑惑地問道。
“本官說了，要熟悉地形。”林子印隨口胡謅，“萬一打起來，咱們總得知道哪裡能跑……哪裡能撤退吧？”
張德在一旁欲言又止。
大人這話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勁？
什麼叫“哪裡能跑”？
您好歹是朝廷欽差，能不能有點氣勢？
然而林子印心裡卻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他這次出來“巡查”，名義上是熟悉地形，實際上是想找機會“遇險”。
最好是碰上幾個北蠻斥候，然後被追殺一番，自己狼狽逃回去。
到時候再添油加醋地寫份奏報——說自己深入敵後偵查，差點被北蠻人砍了腦袋，現在心有餘悸，申請調回京城養傷……
完美！
然而，就在林子印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時，黑虎突然停下了腳步。
“大人，您看那邊……”
黑虎指著遠處一片枯黃的草地。
林子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片草地上，有幾道深淺不一的馬蹄印。
“這有什麼奇怪的？”林子印不以為意，“這裡是邊關，有馬蹄印不是很正常嗎？”
“不對。”
黑虎蹲下身，仔細查看著那些馬蹄印，眉頭越皺越緊。
“大人，您看這馬蹄印的方向……它們不是往燕山關去的，而是……繞開了燕山關，朝著西邊去了。”
林子印心中一動。
繞開燕山關？
這確實有些奇怪。
北蠻的斥候要偵查，不應該直奔燕山關嗎？
為什麼要繞遠路？
“會不會是他們發現了我們的守軍，所以繞道而行？”張德猜測道。
“不像。”
黑虎搖搖頭，“俺在山裡混了這麼多年，看痕跡還是有點眼力的。這些馬蹄印很新，應該是今天早上留下的。而且……”
他撚起一撮泥土，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這裡麵有股子味兒，跟咱們大乾的馬不一樣。應該是北蠻的戰馬。”
林子印眼睛一亮。
北蠻斥候？
而且行動軌跡異常？
這……這不就是自己送上門的“遇險”機會嗎？
“走！跟上去看看！”
林子印當即下令。
“啊？”張德嚇了一跳，“大人，這……這不好吧？萬一真碰上北蠻人……”
“怕什麼？”林子印故作鎮定，“咱們就遠遠跟著，不靠近。再說了，有黑虎在，幾個斥候而已，還能翻了天？”
黑虎拍了拍胸脯：“大人放心！俺這輩子啥都不會，就會打架！”
就這樣，三人一組，沿著馬蹄印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越往西走，地形越複雜。
原本還算平坦的草地，逐漸變成了起伏的丘陵，再後來，甚至出現了一些低矮的山丘。
“大人，前麵就是黑風嶺了。”
黑虎壓低聲音說道，“這地方俺熟！以前俺們黑風寨就在這附近活動。這片山嶺地形複雜，易守難攻，是個藏兵的好地方。”
“藏兵？”
林子印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北蠻可能在這裡埋伏了大軍？”
“不敢說大軍，但肯定有貓膩。”
黑虎眼神凝重，“正常的斥候，不會往這種地方鑽。除非……他們是在給後麵的大部隊探路。”
林子印沉默了。
如果黑虎說的是真的，那這事兒就大了。
北蠻繞開燕山關，在西邊的黑風嶺集結兵力……
這分明是想抄燕山關的後路啊！
不對。
這個劇本不對。
林子印本來是想找機會“遇險”，然後灰溜溜地逃回去的。
怎麼現在搞得像是要發現什麼驚天大陰謀了？
“大人，咱們還繼續嗎？”
張德的聲音都在發顫。
他隻是個文弱書生，哪裡見過這種陣仗？
“繼續。”
林子印咬咬牙。
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那就乾脆看個清楚。
萬一真發現了北蠻的大陰謀，然後自己裝作不知道，導致戰局失利……
那不也是一條“罪狀”嗎？
三人繼續前行。
很快，他們來到了一處山坳。
黑虎示意兩人趴下，然後悄悄爬到山坳邊緣，往下一看——
隻見山坳裡，居然有一支小隊人馬正在休整。
粗略數了數，大概有二十來人。
這些人穿著北蠻特有的皮裘，腰間掛著彎刀，正圍坐在一堆篝火旁，烤著什麼東西。
“真的是北蠻人！”
張德倒吸一口涼氣。
林子印眯起眼睛，仔細觀察著這些人。
突然，他注意到一個細節——
這些人雖然穿著北蠻的衣服，但有幾個人的腰帶係法，明顯不對。
北蠻人的腰帶，習慣從左往右係。
但這幾個人，卻是從右往左係的。
這是……大乾人的習慣！
“有問題！”
林子印壓低聲音，“黑虎，你看那幾個人，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黑虎仔細一看，也發現了端倪。
“大人您眼神真毒！俺也覺得他們不像北蠻人……更像是……”
“更像是大乾人假扮的。”
林子印接過話頭。
張德臉色煞白：“大人，您的意思是……這是有人在給北蠻人帶路？”
林子印沒有回答。
但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能在這種地方，假扮北蠻人，給北蠻大軍探路的……
除了朝中的內奸，還能有誰？
而能調動這麼多人手，在邊關做手腳的……
林子印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名字——
蕭重樓。
“走！”
林子印當機立斷，“咱們立刻回去！這事必須立刻稟報李將軍！”
三人迅速撤離。
然而，就在他們剛轉身的時候——
“什麼人？”
一聲厲喝突然從身後傳來。
糟了！
被發現了！
林子印心中一沉。
隻見那群“北蠻斥候”中，有幾個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正抽出彎刀朝這邊衝來。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