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醫館,前堂。
原本還算寬敞的廳堂,此刻卻被十幾名身著錦衣、腰佩長刀的壯漢擠得滿滿當當。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月白色華服的年輕公子,麵容俊朗,但嘴角噙著一抹毫不掩飾的倨傲和譏諷。
他,便是流雲縣最大藥行“回春堂”的少東家,周慕白。
“福伯,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周慕白把玩著手中的一柄玉骨折扇,眼神輕蔑地掃過眼前這個年過半百、急得滿頭大汗的老夥計。
“要麼,把你們醫館的地契交出來,抵了我回春堂的藥材錢;要麼,我就隻能請縣衙的差役來,封了你們這間黑店!”
他身後的一眾打手聞言,紛紛發出一陣哄笑,手中的刀鞘有意無意地敲擊著掌心,發出“啪啪”的聲響,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福伯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周慕白怒聲道:“周少爺,你……你血口噴人!”
“我們濟世醫館百年聲譽,何曾賣過一味假藥?分明是你故意抬高藥價,斷了我們的供貨,如今還敢惡人先告狀!”
“哦?證據呢?”周慕白“啪”地一聲合上折扇,冷笑道。
“我隻知道,你們濟世醫館欠了我回春堂三百兩銀子的藥材款,至今未還。”
“至於假藥……嗬嗬,城東的李員外,前幾日就是在你們這抓的藥,如今一病不起,這難道不是證據?”
這番話顛倒黑白,周圍一些來看熱鬨的街坊鄰居也開始議論紛紛,對著濟世醫館指指點點。
就在福伯急火攻心,幾乎要昏厥過去的時候,一道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聲音,從後堂緩緩傳來。
“三百兩?我濟世醫館,還還得起。”
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一股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林澈一襲靛青長袍,負手而立,緩步從後堂走出。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神情淡漠如水,仿佛眼前這劍拔弩張的場麵,不過是街邊的尋常風景。
那雙深邃的眸子掃過周慕白,沒有憤怒,沒有慌張,隻有一片古井無波的平靜。
周慕白看到林澈,眼中的輕蔑更甚:“喲,林大‘神醫’終於肯出來了?怎麼,還躲在後麵給你那快死的妹妹熬藥呢?”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林澈這副永遠波瀾不驚的模樣。
一個家道中落的喪家之犬,裝什麼清高!
然而,林澈並未理會他的嘲諷,隻是淡淡地看向福伯,溫聲道:“福伯,去賬房,取三百兩銀票給他。”
“少爺,可是……”福伯一臉焦急,醫館賬上哪裡還有三百兩現銀。
“去吧,我自有分寸。”林澈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
福伯看著自家少爺那沉穩的眼神,咬了咬牙,轉身跑向後院。
周慕白見狀,臉上的笑容越發得意,他以為林澈是準備變賣家產,屈服了。
“算你識相!不過,三百兩隻是藥錢。至於李員外那邊,你們濟世醫館害人不淺,這名聲……”
他的話還未說完,林澈卻突然開口,打斷了他。
“周慕白,你可知,醫者有三不治?”
周慕白一愣,下意識地問道:“什麼三不治?”
“一,信巫不信醫者,不治。”
林澈緩緩豎起一根手指,目光卻如同手術刀般,落在了周慕白身後一名打手的身上。
“二,六脈紊亂,氣血逆行者,不治。”
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目光轉向另一名看似強壯,實則呼吸短促的打手。
“三,”林澈的聲音陡然變冷,如同九幽寒風,“心術不正,欲壑難填,自尋死路者……不必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