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攔住那些大周人!”北蒙千總的吼聲像是被狂風撕碎的破布,嘶啞著在戰場上炸開,“絕不能讓他們突圍出去!”
他死死攥著腰間的彎刀,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臉上的刀疤在猙獰的神色中扭曲得愈發可怖。
此刻的他哪裡還有半分之前的誌得意滿,隻剩下滿心的驚怒與後怕——他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是中了那群大周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方才那片樹林裡的異動,根本不是什麼援軍趕到,不過是對方用了些上不得台麵的伎倆,故意製造出大隊人馬壓境的假象,就是為了引開他的兵力,攪亂他的部署!
千總的目光死死鎖定著遠處那個在亂軍之中左衝右突的布衣身影,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直往上竄。
那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一身粗布短褂,渾身上下沾著血汙與塵土,看著平平無奇,可他手中那柄戰刀,卻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每一次揮舞都能帶起一片血花。
北蒙騎兵悍勇善戰,可在他麵前,竟像是紙糊的一般,一個照麵便被砍翻在地。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已經有七八個精壯的北蒙騎兵殞命在他刀下。
就連自己麾下最勇猛的巴圖魯,那個能單手劈死一頭野狼的漢子,也在與他的纏鬥中,被他尋了個破綻,一刀劃破了喉嚨!
大周邊關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號人物?
這等身手,這等悍勇,絕不可能是無名小卒!這是誰的部將?
千總的心頭翻江倒海,驚疑不定。
而被他視作心腹大患的林元辰,此刻正騎著一匹搶來的北蒙戰馬,在敵群中橫衝直撞。
戰馬的鐵蹄踏過滿地的血汙與殘肢,濺起的泥點混著鮮血,糊滿了他的衣袍。
他手中的戰刀已經砍得卷了刃,刀刃上的血跡凝成了暗褐色的血痂。
肺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人的熱氣,仿佛要燒起來一般。
耳朵裡嗡嗡作響,戰場上的喊殺聲、兵刃碰撞聲、戰馬嘶鳴聲,都變得模糊不清,眼前更是一陣陣發黑,頭暈目眩得厲害。
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筋疲力儘的邊緣。
手臂上、腰腹間,都添了好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鮮血順著傷口滲出來,浸濕了衣料,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又冷又疼。
可他不能停。
他比誰都清楚,這戰場上,容不得半點鬆懈。
一旦他停下腳步,等待他的,隻會是北蒙人亂刀分屍的下場。
他的身前,是虎視眈眈的北蒙騎兵。
他必須撐下去,必須殺出一條血路!
林元辰咬緊牙關,舌尖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猛地低吼一聲,借著戰馬奔騰的衝勢,戰刀橫掃而出,將一名攔路的北蒙騎兵劈落馬下。
就在這時,一陣震天動地的歡呼猛地響起——
“衝出來了!我們衝出來了!”
林元辰循聲望去,隻見李崇山渾身浴血,手中的戰刀高高舉起,正帶著僅剩的三十餘名親衛,衝破了北蒙人的最後一道防線!
那三十餘人,個個帶傷,戰袍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可他們的眼神,卻依舊亮得驚人,充滿了死裡逃生的狂喜與悍勇。
機會來了!
林元辰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再也不與身邊的北蒙人糾纏。
他猛地勒轉馬頭,雙腿狠狠夾在馬腹兩側,口中一聲厲喝,戰馬吃痛,發出一聲長嘶,四蹄翻飛,朝著李崇山等人突圍的方向疾馳而去。
他的動作乾脆利落,幾個呼吸間,便甩開了身後糾纏的北蒙騎兵,彙入了突圍的隊伍之中。
“逃了!他們竟然逃了!”
北蒙千總看著那道布衣身影裹挾在大周殘兵之中,越跑越遠,氣得渾身發抖,理智徹底被怒火吞噬。
他猛地拔出腰間的彎刀,指向遠方,歇斯底裡地嘶吼道:“給我追!都給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