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的蜿蜒盤山公路像條墨色綢帶,車已經行駛了一個多小時,這裡已經遠離了翊川市的喧囂市中心;顧野握著方向盤,餘光瞥見副駕上的顏如歌正用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車窗。
這輛價值百萬左右的保馬7係,就是顏如歌的私人座駕,儘顯奢華與精致格調。作為保馬品牌的旗艦車型,保馬7係向來是豪華轎車領域的標杆,融合了頂尖製造工藝與前沿科技。
但顧野開慣了自己那三萬塊購置的,老舊的奔騰小馬。
此時,男人再開保馬7係這樣的豪華轎車,坐在采用頂級Merino真皮的柔軟,舒適的座椅上,卻讓顧野感覺很不自在。
要不之前在酒店之中,為了讓顏如歌相信自己的本事,而露了一手法術,嚇得大明星猛喝了幾杯葡萄酒,不然也不會讓顧野來代駕;雖然,能為自己心目中的女神開車男人求之不得,可以一路上,時不時的用看後視鏡的空檔,明目張膽地,窺探顏如歌的美好容顏。
顏如歌精心打理的長發,淩亂卻不失美感地散在那件廉價的牛仔外套肩頭,頭上的蛤蟆眼鏡和粉紅色的毛線帽也被她隨意地取了下來。
在儀表盤幽藍的光線下,女人的睫毛投在臉頰的陰影隨著顛簸微微顫動。
顏如歌很喜歡吹風,雖然已經喬裝打扮的如同普通人一般,但夜風夾著她迷人且高級的香水味悠然飄來,不是那種一沾空氣就炸開的濃豔,倒像浸過晨露的白玫瑰被裹在薄紗裡,帶著點怯生生的清甜,卻又藏著不容錯辨的貴氣;是磨得極細的白檀木,混著點若有似無的麝香,像壁爐裡快燃儘的炭火,溫溫的,不灼人,卻能在空氣裡留很久;看似清冷,實則裹著一整個溫柔的夜。
輪胎碾過碎石的清脆聲響驚醒了沉睡的山林。
轉過一道急彎時,遠處幾棟彆墅次第亮起的零星暖光刺破黑暗,米白色牆體在夜色中宛如朦朧的漂浮島嶼。
顏如歌忽然輕笑出聲,哼了幾聲自己的歌曲,淡然說道:“每次回來都像在穿越到另一個世界。”
車燈掃過路邊破敗的薔薇花牆的瞬間,乾枯的花瓣簌簌落在擋風玻璃上。
顧野降下車窗,凜冽的山風,裹挾著濕冷的霧灌進來,吹散了車內些許的溫度。後視鏡裡,蜿蜒的車轍在月光下泛著銀白,在深夜的山路上刻下印記。
突然豪華轎車速度慢了下來,顧野眼看著儀表盤上速度緩緩下降,怎麼也提不起來,緊張的暗想道:“不會吧,這可是豪車啊,可彆是我把它開壞了啊。”
引擎熄火的刹那,整座山林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遠處湖泊傳來微弱的漣漪聲。
顏如歌連忙下車,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貌似汽車引擎出了問題,溫度始終提不上去,車子發動不起來了。
顧野暗暗鬆了口氣,還好不是自己給人家的車搞壞了,不然這樣的豪華轎車的巨額維修費,他賠起來可就肉疼了。
顏如歌誠懇地抱歉,說道:“顧先生,不好意思,我家彆墅已經不遠了,再轉兩個彎就到,我打電話叫家裡人開車來接我們;今天實在太晚,你可以在我們家過一夜,彆墅裡的空房間很多的。”
顧野也不客氣,欣然接受。
他也想感受一下住在高級彆墅裡的滋味;於是顏如歌打了電話吩咐了兩句;二人就站在郊外,等著其他人開車來接。
突然顧野的手機嗡嗡震動了起來,取出一看,心裡頓時一陣狂喜,來信息的,居然是已經沉默了一個月的《修真入道係統》。
信息的內容是:“三瓣唇上落春痕,短尾藏茸步月痕。搗藥影斜霜杵急,卻從桂下躍青雲。”
顧野還在思考謎底,一旁的顏如歌突然接口,試探地回答說道:“答案是兔子嗎。”
顧野一愣,原來剛剛自己居然興奮之餘,不知不覺地將“謎語”念了出來,讓一旁女人聽到了這個“謎語”。
顧野想了想,也覺顏如歌說的是正確答案,就對著手機,又說了一遍,回答道:“不錯,答案是兔子。”
《修真入道係統》回複道:“回答正確,顧野修士,你是否接取《消滅兔妖三十隻【煉氣八重】》的任務。”
顧野暗道:“隻有【煉氣八重】嗎?太好了,任務的上限境界不高,可以試試。”
經曆了先前的“鼠妖任務”的“躍級戰鬥”,讓顧野已經心有餘悸了,也讓他了解“境界之差”的危險;以後如果發現對方比自己高出一個境界,他是絕對不會再主動出手的,而是先計劃好逃跑的方法,保命要緊。
他很清楚,上次要不是“吳青霄”那種等級的高手突然出現,幫忙擊殺了【築基期】的鼠妖,自己可能就危險了。
顧野開口道:“我接受任務。”一旁的顏如歌聽到顧野對著手機說話,不解地好奇問道:“顧先生,你在說接受什麼任務。”
顧野苦笑說道:“顏小姐,看來我們要有麻煩了,你遇到的問題可能不隻是家裡人生病那麼簡單。”
顏如歌一聽,心裡一寒,俏臉白了幾分,怯怯地說道:“顧,顧先生,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顧野剛準備解釋,二人卻同時聽到,在午夜十二點的盤山公路儘頭,遠處傳來一聲聲詭異的童謠時,兩人同時僵住了。
“白兔白,白兔紅,月下搗藥影幢幢。月升東,月落西,兔走三遭禍事起。宮門深,宮牆高,兔入禁苑血光飄。貴人驚,天子愁,兔影一閃國運休。”那聲音還不隻是一個,似乎還是一群孩童在合唱;像是含著碎冰的空靈童聲,在山間潮濕的空氣裡飄來蕩去。
顏如歌驚恐地說道:“又來了,又是這個聲音。”顧野奇道:“顏小姐,這聲音是什麼?”
顏如歌解釋道,這個孩童的唱歌聲,這半年經常會在山間彆墅附近響起,他們彆墅居民,自然也報過警的,因為擔心可能是孩童走丟了在了山間樹林裡,甚至還組織了搜山隊,但忙活了一個多月,卻還是一無所獲。
而這些日子,這個“童謠”卻依舊偶爾會到了午夜,在山間響起;這讓住在山間彆墅的富人十分惶恐不安。
顧野則是看了看手機上的任務,心裡冷笑道:“三十隻嗎?來得好,來得越多,就越方便我一網打儘。”
顧野胸有成竹,淡定的對顏如歌說道:“顏小姐,彆怕,你過去在這條公路上,見過這些‘東西’嗎?”
顏如歌驚慌失措地說道:“當然沒有,平常都聽得朦朦朧朧的,這回也是第一次聽的這麼真切!”
顧野淡然說道:“那你躲到我後麵,欣賞一下我的手段,就當做是這次買賣的‘附贈表演’吧。”
顏如歌聞言,立刻聽話地躲到了顧野身後,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探頭向盤山公路儘頭望去;黑暗之中,十盞綠豆色燈籠幽幽地次第亮起,如同浮在半空的鬼火。
白衣如雪的十個孩子們赤著腳,繡金線的裙裾沾滿臟兮兮的泥漿,在瀝青路麵拖出蜿蜒水痕。
他們整齊地排著隊,在朱砂染就的眉心痣之下,眼睛裡閃著不祥的紅光,七竅淌出的黏稠黑血,凝成絲線,隨著哼唱的節奏在月光下晃蕩。
顏雲歌忍不住,害怕地抓住了顧野的胳膊,眼看那排雪白童影越靠越近時,口中依舊唱著那詭異的歌謠,空氣裡驟然彌漫著恐怖的氣息,變得愈發強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