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天雷嗎?!”
張玉和朱能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讓他們的頭皮瞬間炸開!
這簡直匪夷所思!
張玉沙啞乾澀的嗓子裡擠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顫音。
朱棣沒有回答。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一手托著那根烏黑的鐵管,另一隻手輕輕拂過尚有餘溫的槍身。
山穀中的風吹過,卷起他衣袍的下擺,也吹散了銃口冒出的最後一縷青煙。
那神情,淡漠得如同在看一件微不足道的尋常事物。
可越是這份平靜,越是讓張玉和朱能感到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他們二人,一個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宿將,一個是悍不畏死的萬人敵。
什麼場麵沒見過?可眼前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們數十年賴以生存的戰爭認知。
三百步!
洞穿雙層牛皮鐵甲!
還貫穿了水桶粗的硬木!
這已經不是“兵器”的範疇。
這是天威!
“王爺!”
張玉和朱能對視一眼,從對方瞳孔深處看到了同樣無法抑製的狂熱和敬畏。
下一刻,兩人再也支撐不住發軟的雙腿。
“噗通!”
沉悶的兩聲,是膝甲與碎石的撞擊。
這兩位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悍將,竟齊齊單膝跪地!
他們不是在跪拜一個皇子。
他們是在跪拜一個嶄新的、足以碾碎一切舊有秩序的未來!
他們是識貨的。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根不起眼的鐵管,意味著什麼。
“神器!王爺!此乃神器啊!”
張玉的聲音都在顫抖,因為極度的激動,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有此神器在手!彆說三百步,就算是一百步!不,五十步內能有此威力,那北元的騎兵……北元騎兵算個屁啊!”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
“他們引以為傲的騎射,在這種‘天雷’麵前,就是個笑話!”
是的,一個天大的笑話!
蒙古鐵騎縱橫天下的根本是什麼?
是機動力,是騎射
!他們可以憑借馬速,始終與步兵保持在弓箭的有效射程內,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削弱對手,直到最後發起致命衝鋒。
可現在呢?
三百步的距離,大明的神機營還在手忙腳亂地擺弄那些瓶瓶罐罐,而北元的弓箭,連鐵甲的邊都摸不到!
而這件“神器”,卻能在這個距離上,一擊斃命!
這意味著,戰爭的規則,被改寫了。
朱棣心中豪情萬丈,胸膛裡仿佛有一頭巨獸在咆哮。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要的就是徹底擊碎這些驕兵悍將心中固有的壁壘,讓他們明白,時代,變了。
但他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清醒。
他很清楚,這二十支火銃,隻是一個開始。
腦海中,係統圖紙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無比。
最大的瓶頸,不是設計,而是工藝。
尤其是拉製膛線的“拉刀”,每一次使用都是一次巨大的損耗。
以燕王府目前能找到的最好工匠和鋼材,製造一支合格的拉刀,其成本和時間,甚至超過了製造火銃本身。
產能,被死死地卡住了喉嚨。
無法立刻裝備全軍。
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打造一支“王牌中的王牌”。
一支人數不多,但足以在關鍵時刻,一錘定音的雷霆之師!
“起來吧。”
朱棣收起了那幾乎不存在的笑意,臉上的神情恢複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他俯視著跪在身前的兩員大將,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神器,也要人來用。”
這句話,如同冷水澆頭,讓狂熱中的張玉和朱能瞬間冷靜下來。
他們站起身,低著頭,不敢再直視朱棣的眼睛。此刻的燕王,在他們眼中,已然與神明無異。
朱棣沒有再多言。
他轉身,大步流星,立刻返回燕王府。
王府的演武場上,三百名親衛早已集結完畢。
他們是朱棣的影子,是原身留下的最忠誠的死士。每一個人的忠誠,都毋庸置疑。
朱棣的目光,如同一柄最鋒利的刻刀,緩緩掃過隊列。
他沒有去看那些身材最高大、肌肉最虯結的壯漢。在他的視野裡,那些孔武有力的猛士,與那些身形稍顯單薄的士兵,並無區彆。
他的標準,隻有一個。
眼神。
雙手。
腦子。
他的目光掠過一個肌肉賁起的都尉,那人挺起胸膛,試圖展現自己的力量。
朱棣的視線沒有停留。
他的目光落在一個不起眼的士兵身上。
那士兵身材中等,但站在那裡,如同一截木樁,紋絲不動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演武場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你,出列。”
朱棣的手指點了點。
他又看向另一人,那人正在不自覺地用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的刀柄,動作穩定而富有節奏。
一雙極穩的手。
“你,出列。”